村里的稀罕玩意儿——收音机
作者:张少卿笔名藕根
我出生在农村,是70年代的尾巴,正准备迈入80年代。那时候,东部的农村刚刚通了电,要说娱乐性的活动,除了大年几天的秧歌、高跷也没有别的啦,剩下的就是一年到头的伺候这些庄户,张嘴的要喂,不张嘴的从种到收,一片地要来回翻腾个三四遍。
我们村虽说不是死山沟,可没有一亩水浇地。旱地种庄稼得看老天爷的脸色,完全是靠天吃饭,所以十里八乡的姑娘不愿意嫁到这里来。农村人是穷怕了,挪就要挪一个好地界。
随着生活条件的提高,人们的精神世界也变得宽啦,除了正月的社火活动,隔三差五的村里头还能看上几场电影,那可是惬意的事。
我的父亲是大队的书记,虽说是个干部,却和普通的老百姓没有任何区别,照样下地劳动。唯一不同的是每天除了忙地里的活计,还要忙大队里的事。东家种地挤了西家的垄,老王家打了老李家老小子的头,老刘家媳妇超生啦,总之有解决不完的事儿。我总觉得父亲就像是村里的一个垃圾桶,谁有烦心的事儿都往他这个桶里头倒,唯一让我觉得当队干部好的一件事,是大队闹回来一个收音机。
也不知道是配发还是别的地方捐赠,反正有了这么一个新玩意。随着收音机还有一个扩大器(功放机)、高音喇叭和包着红布的一个坐式话筒。为了方便通知大家一些开会事宜,这个新玩意儿就放在了我家。
为了迎接这个新玩意儿,专门腾开了中间大红柜上的东西,把它摆在中间,高音喇叭则挂在了村里最高的一颗老榆树上。那时候没有几个台,每天到点就打开广播听新闻,一打开声音就通过电波传遍了整个村子。
干了一天活计的人们听到广播就高兴了,特别是后来有了单田芳播讲的评书《白眉大侠》,人们连饭也顾不得在家吃了。为了听得清楚,端上饭碗坐在老榆树底下听。有一次停电,到了评书的点儿,人们急得站在树下直跺脚。
后来,把广播搬到了新建的大队部,喇叭也就不响了,人们就好像吃饭缺少了咸菜,总感觉少了点滋味。
没过几年,市场上有小一点的收音机了,不用插电后头上的是电池,只要电池有电,拔出天线走在哪里都能听。可是大多数人都买不起,再说想要淘换一个也不是那么容易。忽然有一天,又听见了久违的收音机广播声音,大家都很惊奇。原来是台儿上放羊的七爷爷托人闹回来一个收音机,听说是用了一个羊羔子换回来的。七爷爷没有娶亲,光棍儿一个,家里还有个老妈和侄子,人们平时都愿意到他家串门儿,有了收音机串门的人就更多了。每到评书开始,他就把收音机摆在窗台上,人们端着饭碗、打着赤膊来听评书,什么《童林传》《杨家将》,听的人们是如醉如痴。
又过了一年,我放学回家发现父母都不在,就坐在大门口等着,天快黑的时候他们回来啦,爸爸骑着自行车,后面带着我妈,妈妈的怀里抱着一个收音机,这可把我乐坏啦!
听说也是用一个羊换的,是白鹤牌的,可以插电也可以上电池,分长波、中波、短波,声音要比单上电池的大,还清楚。
这个收音机伴随了我们很长时间,也给左邻右舍带去了很多的欢乐。特别是夏天的晚上,打开收音机就像进入了另一个世界,让人们有了更多的遐想。
随着其他电器的出现,收音机已被录音机、电视机所取代,我家的这台收音机也被移到了粱房里,但依旧用布包着怕进了灰尘。
近几年回老家又看到了这台收音机,轻轻打开包布,还是原来的老样子,插上电依旧声音洪亮。调上一个台,闭上眼睛细细地听起来,仿佛又回到了那个年代。
可人与人之间好像没有那个时候亲密了,是看得多了,还是家家都有了,闹不清楚。
也许这就是变迁吧,回忆总是美好的,可每个时代都有每个时代的印记,也许现代的印记里没有那个时代的方式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