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鲁晚报·齐鲁壹点记者 杨璐
对刑事责任年龄进行个别调整、将“冒名顶替上大学”写入刑法……近日，刑法草案一系列新修改引人注目。10月13日，提请全国人大常委会会议审议的刑法修正案（十一）草案二审稿，其中提出，一是将法定最低刑事责任年龄适当下调至12周岁，二是将“盗用、冒用他人身份”的行为拟写入刑法。
拟个别调整刑责年龄 回应了社会关切
近年来，低龄未成年人恶性刑事案件不断增长。施暴者却往往因未达到法定刑事责任年龄而得不到有效的惩罚和控制，这对社会正义观念构成了强烈冲击。
2019年10月20日，大连市内一名未满14岁男孩杀害了10岁女童，曾引发社会高度关注。
当时，大连市公安局发布警情通报称，依据《刑法》第十七条第二款之规定，加害人蔡某某未满14周岁，未达到法定刑事责任年龄，依法不予追究刑事责任。同时，公安机关依据《刑法》第十七条第四款之规定，按照法定程序报经上级公安机关批准，于10月24日依法对蔡某某收容教养。
未成年就该免于刑责？ 一时间，关于如何治理未成人违法犯罪问题引发网络热议。人民日报还专门就此在微博上发声，“血的教训再次冲撞人心！”“必须早发现早预防，实行分级干预”。
刑法修正案（十一）草案二审稿明确提出：已满12周岁不满14周岁的人，犯故意杀人、故意伤害罪，致人死亡，情节恶劣的，经最高人民检察院核准，应当负刑事责任。
“此次全国人大二审稿首次将法定最低刑事责任年龄下调至12岁，应当说有效地回应了社会关切。”山东省习近平新时代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思想研究中心研究员、国家社科基金重大项目首席专家、烟台大学法学院教授刘经靖表示。
降至12岁符合实际 利于遏止犯罪低龄化趋势
刘经靖告诉齐鲁晚报·齐鲁壹点记者，将特定年龄作为行为主体是否具备刑事责任能力、承担刑事责任的基本判定依据是世界各国刑法的通行做法。刑事责任年龄界定的实质因素是辨认和控制能力，自然人的辨认和控制能力是主要取决于其知识水平和智力成熟程度，具体而言又受到生活条件、身心发育、教育程度等因素的影响和制约。但上述因素并非是固定不变，而是随着社会发展而不断变化的。
“1979年刑法正式将刑事责任最低年龄确定为14周岁，从此我国刑事责任年龄一直未予修改。最低刑事责任年龄设置已不符合当前青少年的实际辨认和控制能力水平。”刘经靖说。
据中华儿科学会等调查显示，我国青少年青春期、叛逆期、成熟期和生理发育总体上都有明显提前两至三年，伴随着我国青少年身心发育的提前，未成年人犯罪开始逐渐显现出低龄化、暴力 化等趋势。
刘经靖认为，我国现行最低刑事责任年龄一定程度上使得刑法无法对犯罪低龄化趋势予以有效遏制，较高的刑事责任年龄起点设置对涉恶性案件低龄未成年人形成了显著的“拦坝”和“隔离”效应，阻碍了刑法保障和防卫社会秩序功能的有效发挥，这意味着立法上应当对社会客观变化做出相应的回应。
实际上，我国2017年修订的《民法总则》将最低民事行为能力的法定年龄，从过去的10周岁下降至8周岁，也体现了对未成年人认知能力的提前。
“从我国社会情况来看，未成年人在小学毕业后，理应能对严重的犯罪行为有所辨认和控制，而小学毕业大致在12周岁，因此，本次刑法修正案二审稿根据社会发展变化的需要，将最低刑事责任年龄降低到12岁符合我国社会实际情况，同时有利于遏止低龄暴力犯罪化倾向。”刘经靖分析说。
未成年人犯罪不仅制裁 还要兼顾社会效果
对低龄未成年人犯罪，既不能简单地“一关了之”，也不能“一放了之”。
刘经靖表示，当然也应看到，低刑事责任年龄指向的毕竟是未成年人，而对未成年人的法律规制不仅涉及到威慑、惩罚和遏止犯罪行为，还涉及到对未成年人本身的教育问题。因此，最低刑事责任年龄的设置不能仅考虑制裁和惩罚，还要兼顾相关国家公共政策和少年司法制度的社会效果。
草案统筹考虑刑法修改和预防未成年人犯罪法修改相关问题，将收容教养修改为专门矫治教育。草案规定，因不满16周岁不予刑事处罚的，责令他的家长或者监护人加以管教；在必要的时候，依法进行专门矫治教育。
刘经靖进一步分析说，本次刑法修正案二审稿从三个方面进行了回应。
首先将适用12周岁刑事责任年龄的条件限制在“严重恶性犯罪案件”范围内，仅限于“犯故意杀人、故意伤害罪，致人死亡，情节恶劣的”情形。其次是对12周岁刑事责任年龄的适用设置了严格的法定程序——须“经最高人民检察院核准”。三是统筹兼未成年人犯罪治理中的惩罚和预防问题，以“教育、感化、挽救”为中心，突出柔性治理在未成年人犯罪矫正中的作用，将收容教养修改为专门矫治教育，辅之以工读学校、社区矫正等配套制度，建立完整的少年司法干预体系。
实践中还应通过落实附条件不起诉、累犯排除以及犯罪记录封存等特定刑事法律制度，适度柔化刑罚对未成年人犯罪的刚性作用，增强刑事治理效果。通过上述立体化措施推动我国预防未成年人违法犯罪治理体系和治理能力的现代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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