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育率再创新低，是时候组建全新“人口局”了
胡文
一、
11月中下旬，人口方面出了三大新闻。
11月19日，全国人口出生率再创新低的消息冲上热搜。新出炉的《中国统计年鉴2021》中披露，2020年全国人口出生率为8.52‰，首次跌破10‰。同期，死亡率是7.07‰，人口自然增长率仅为1.45‰。而一向国人被视为低欲望、早已躺平的日本，2020年还有13.4‰的出生率。
根据国家统计局的历史数据显示，2020年8.52‰出生率，不仅是最近5年的最低点，也是最近20年的最低点，更是1949年以来的最低点——分别远低于20世纪50年代最低点即1959年24.87‰的出生率，60年代最低点即1961年18.13‰的出生率，70年代最低点即1979年17.82‰的出生率，80年代最低点即1980年18.21‰的出生率。
需要注意的，最近5年中，出生率最高的是2016年，这一年在2015年出生率11.99‰的基础上反弹到13.57‰，当年新生儿人数达到了1786万人，而这显然是放开全面二孩政策所致。此后，出生率逐年下降，直至下降至2020年的8.52‰。其中，2020年可能有新冠疫情的影响，但整体下降趋势十分明显——这可以视为今年放开三孩政策的直接原因。2020年，全国新生儿人数1200万人，比上一年减少了265万人。如果三孩政策不能扭转这一趋势，今年新生儿数量可能降至千万以下。
正所谓一叶知秋。事实上，人口警报今年率先在安徽拉响。9月27日至10月26日，安徽省就《安徽省人口与计划生育条例（修订草案征求意见稿）》向公众征求意见。据披露，该省2017年至2021年出生人口分别为98.4万、86.5万、76.6万、64.5万、53万（预测），年增长率为-12.1%、-11.4%、-15.8%，-17.8%，出生人口连续四年减少，“人口形势极为严峻”，出生人口“整体呈断崖式下降趋势”。意见稿规定，结婚公民增加婚假十天；女方延长产假90天；男方享受三十天护理假；在子女六周岁以前，每年给予父母双方各10天育儿假等。
对于出生率创出新低，中国人口学会副会长、北京大学社会学系教授陆杰华说，我国人口负增长可能提前了，“之前是预估2027~2030年才进入负增长，现在如果今年不增长，明年没有回升的话，可能就这两年的事了。”
二、
同样根据《中国统计年鉴2021》披露，全国结婚人数自2013年结婚登记突破1346.9万对并创下近十年的历史高位后，其后7年连续减少。2014年降到1306.7万对，2015年降至1224.7万对，2016年减少至1142.8万对，2017年减少至1063.1万对。2018年继续保持在1000万对之上，为1013对；2019年跌破了1000万大关，降至927万对。2020年，直接下降至813.1万对，仅为2013年的60%。
10月29日，民政部公布三季度民政统计数据显示，2021年前三季度共有588.6万对新人登记结婚。与2019年同期相比，今年前三季度结婚人数减少了124.5万对，降幅达17.5%。相比2020年同期的589.4万对，下降幅度为0.1%。
2020年因为受疫情影响，结婚登记下降尚可理解。但今年前三季度对比2019年同期相比，降幅依然达到17.5%，这说明年轻人的婚恋观念正在发生深刻变化。因此，后续若反映到今年出生率，情况依然不乐观。
三、
11月24日，新华社播发了《中共中央国务院关于加强新时代老龄工作的意见》。以此这种高规格发布，本身就说明了老龄工作的重要性和紧迫性。
这份成文于11月18日的《意见》明确提出，坚持以人民为中心，将老龄事业发展纳入统筹推进“五位一体”总体布局和协调推进“四个全面”战略布局，实施积极应对人口老龄化国家战略，把积极老龄观、健康老龄化理念融入经济社会发展全过程，加快建立健全相关政策体系和制度框架，大力弘扬中华民族孝亲敬老传统美德，促进老年人养老服务、健康服务、社会保障、社会参与、权益保障等统筹发展，推动老龄事业高质量发展，走出一条中国特色积极应对人口老龄化道路。
该《意见》要求，坚持应对人口老龄化和促进经济社会发展相结合，坚持满足老年人需求和解决人口老龄化问题相结合，确保各项政策制度目标一致、功能协调、衔接配套，努力实现老有所养、老有所医、老有所为、老有所学、老有所乐，让老年人共享改革发展成果、安享幸福晚年。提出了包括健全养老服务体系、完善老年人健康支撑体系、促进老年人社会参与、着力构建老年友好型社会、积极培育银发经济、强化老龄工作保障等措施。
在“强化老龄工作保障”方面提出，研究制定住房等支持政策，完善阶梯电价、水价、气价政策，鼓励成年子女与老年父母就近居住或共同生活，履行赡养义务、承担照料责任。可以想象一下，将老龄工作直接与房地产政策挂起钩来，重视程度可见一斑。
四、
2020年出生率以及结婚登记数的公布，中央关于老龄工作的意见正式出台大体在同一时间，这反映出决策层对于人口问题已经有了更为客观的判断，即在正视新生儿人口下降的预期下，对人口老龄化全面积极应对。《意见》中，“积极”二字多次出现，这就反映了形势严峻。未几，北京市老龄委印发的《北京市“十四五”时期老龄事业发展规划》就提到，人口老龄化快速发展成为新常态，预计到“十四五”末，人口老龄化水平将达到24%，从轻度老龄化迈入中度老龄化。到2035年，老年人口接近700万，人口老龄化水平将超过30%，进入重度老龄化。
未来，需要体现“积极”的方面将越来越多——不仅在政府和社会层面，还将向企业、家庭乃至个人延伸。应对老龄化，从个人来讲，至少可以从中年开始准备了。
回过头来看，人口问题必将成为整个国家乃至各地十分关注的重要指标。从2020年全国人口出生率最终由国家统计局官网中的《中国统计年鉴2021》披露来看，公布的时间无疑是严重滞后了。如果不是媒体人蹲守在此，甚至不知道年鉴的确切发布时间。其实，人口出生率至少应该和2020年GDP同步公布，甚至前者比后者更为重要——并以此作为一项重要的政绩考核指标。因为如果没有人，不仅GDP无从创造，而且创造的GDP在根本上也失去意义。各地现在无不以招商引资作为重中之重，但说到底，其实招人方是根本——不仅仅是人才，一定规模的人口本身以及正常的出生率正是城市竞争力的直接体现。从这一点说，在“计生委”和“卫计委”从政府部门序列消失尤其是“计划生育”的内涵发生根本变化之后，各地是时候组建一个关注人口健康发展、消除生育障碍的全新机构——“人口局”了，而及时发布人口相关政策以及数据，也就有了一个明晰的责任主体。以安徽拟出台的条例为例，有人认为如果给女方更长的产假，那么愿意聘用女员工的企业就更少了，显然这需要从政府从更大的层面进行统筹。尽管这是一个全球性问题，但学懂弄通“人口学”，将成为各级地方政府面临的一项重大课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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