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恺南面上那丝勉强的笑意，再也维持不住。
那张好看的脸绷得紧紧的，神情脆弱隐忍，眼眶也渐渐红了起来。
袁辛虞有些后悔逼问他那些事了。
他明明已经在很努力的生活了，是她非要撕开他的伤口。
袁辛虞咬了咬唇角，自责的开口：“对不起……”
商恺南笑着摇头，泛红的眼眶在笑意的熏染下，显得愈发脆弱。
袁辛虞心念微动，很认真的小声询问：“要我抱抱你吗？”
他看起来像是要哭了。
她想安慰他。
商恺南几乎怀疑自己出现了幻听。
纵是妄念噬心，他也从未想过要将星星拉下来。
星星就该在天上，永远明亮闪耀。
他连她一根手指头都不舍得碰。
商恺南一直没说话，但袁辛虞却觉得自己已经知道答案了。
因为他一直眼巴巴的看着她。
像个等着主人抚摸的小狗狗一样，有些可怜，又有些可爱。
袁辛虞轻轻迈开脚，往前挪了小半步，拉近两人的距离。
然后，她伸出手，轻轻拥住他。
少年的身体十分僵硬，一动都不敢动。
良久，商恺南缓缓抬起手臂，虚虚的贴着她的外套将她圈住。
他完全是在用自己的力气，维持着拥抱她的姿势。
她太好了。
好得让他觉得碰触都是一种冒犯。
可他又很卑劣的想靠近她。
这个沉默而漫长的拥抱，让商恺南有种不真实的感觉。
以前听老人说，人若是苦到一定程度，福气就来了。
他觉得老人的话是有道理的。
袁辛虞就是他的小福星。
……
第二天早上。
袁辛虞一出门就见到了商恺南。
“早。”
他手上提着早餐，笑着和她打招呼。
他脸上的淤青浅了许多，眉眼恢复往日的锋利。
袁辛虞很难将她和昨晚那个眼眶通红得像个小狗狗一样的可怜的少年联系在一起。
商恺南将豆浆插上吸管递给袁辛虞。
“无糖的。”
袁辛虞喜欢喝原味的豆浆。
袁辛虞抱着捧着豆浆一边喝，一边观察着商恺南的神色。
他又给她递了个烧麦。
烧麦软糯弹牙，袁辛虞咬了一大口，就将脸颊塞得鼓鼓的。
他的心理恢复能力也挺强的呀。
商恺南不爱吃烧麦，买的是包子。
两人走到转角处的时候，一条脏兮兮的大白狗正在翻垃圾桶。
商恺南停下脚步，踢了踢地上的一颗小石子。
大白狗警惕的回头，看向商恺南的时候，开始摇尾巴。
它似乎认识商恺南。
商恺南丢了个包子给它。
大白狗一口接住包子，叼着就转身离开了。
袁辛虞问他：“它叫什么名字？”
“不知道，每次见到它，都是在垃圾堆里。”
“是流浪狗呀。”
“嗯。”
大白狗这两年才出现在黄桷巷。
商恺南第一次见到它时，站着看了好久。
因为他觉得，自己和它有些像。
垃圾堆里的流浪狗。
朝不保夕，不知道明天会如何。
不过现在他不这样认为了。
他可是有小福星罩着的人。
快到校门口的时候，袁辛虞突然停下脚步。
商恺南也跟着停下来，目光里带着询问。
袁辛虞语气严肃：“照片的事，应该已经在学校里传开了。”
“我知道，没关系。”他不在意别人的看法。
能好好活着，安稳上学，就已经很不错了。
他也没那个闲心在意其他人的看法。
再说了，他在意的人，是相信他的。
“那走吧。”袁辛虞率先迈开步子往学校走。
和袁辛虞预想的一样，照片的事在学校已经传开了。
她和商恺南一走进学校，四面八方的人都将目光投向了他们。
袁辛虞神色如常的往里走，甚至还打听商恺南昨晚做了几张卷子。
“你昨晚写了几张卷子？”
“两张。”
“还做了别的题吗？”
“做了一些。”
商恺南说得很委婉。
但袁辛虞知道，期末考试估计又考不过商恺南了。
“年哥！”
陈载玉炮弹似的从后面冲上来。
但因为跑得太快没刹住车，商恺南及时伸手拉住他的书包，才让他停了下来。
“袁姐，早。”陈载玉嘿嘿一笑，和袁辛虞打完招呼，才小心翼翼的去看商恺南的脸色。
商恺南知道他要说什么：“事情我都知道了，好好准备你的期末考试，不用管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哦。”
陈载玉有点好奇，袁姐晚天去找年哥到底说了些什么，才让年哥这么心平气和……
第57章 等我回来
商恺南从后门进教室，也引起了不少同学的注意。
还有人小声议论他。
商恺南跟没听见似的，径直朝自己的座位走。
倒是跟在后面的陈载玉，朝那些议论的同学投去警告的目光。
上午的头两节课都相安无事。
中间的大课间的时候，袁辛虞从操场做完操回教室，迟迟没看见商恺南。
她起身走到陈载玉的课桌前。
“看见商恺南了吗？”
正在咬笔杆子的陈载玉抬起头来：“年哥之前被尤老师叫走了。”
“尤老师叫他做什么？”
陈载玉猜测道：“可能是为了照片的事吧。”
袁辛虞若有所思的点点头。
她转身正要走，又突然被陈载玉叫住。
“袁姐，你昨天是怎么劝年哥的？”他还以为年哥知道照片的事要气炸，没想到今早一见，年哥竟然一副岁月静好充满正能量的样子。
要不是袁辛虞就走在商恺南旁边，陈载玉都不敢认那是他家年哥。
袁辛虞昨天说了很多商恺南的话。
可此时被陈载玉问起来的时候，她大多都不太记得了。
记得最清楚的是那个拥抱。
像是放慢的电影镜头一样，在脑海里清晰的回放。
袁辛虞的心跳猛然加速，紧张的眨了眨眼：“不告诉你。”
“啊？”陈载玉看着她的背影一脸茫然。
这是什么不能说的事吗？
袁辛虞刚回到自己的座位翻开卷子，就听见外面走廊上传来吵吵嚷嚷的声音。
靠窗的同学趴到窗台上往外看。
“有个女的拉着商恺南！”
“什么那个女的，那是商恺南他妈。”
“他妈在干嘛？”
卫莤来学校了？
袁辛虞快步走到门边往外看。
卫莤扯着商恺南衣服拉着他往楼梯口走去。
尤老师跟在旁边劝说着，教导主任和校长都在。
“卫女士，现在都一月了，孩子六月就高考了，你闹这出很影响孩子学习的……”
卫莤停下来。
“我不是跟你们说了吗？商恺南做出那种事是我没有教好，丢了你们学校的脸，我现给他办退学，也是为了你们学校考虑……”
商恺南长得很像卫莤。
相似的眉眼与神情，宛若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不难看出，卫莤年轻时很漂亮。
只是商恺南平日不苟言笑，做事认真，眉宇虽然锋利，但却透着股正气。
卫莤的眉眼也很锋利，面相上是一眼就能看出来的凶恶阴狠，恶意都写在脸上。
任谁都能听出来她语气里的虚伪不善。
哪个正常家长，会上赶着承认这种子虚乌有的事呢？
袁辛虞觉得，卫莤大概是还没放弃想将商恺南卖给帝澜阁。
商恺南那张脸太出挑了，就算是在京洋，也会有许多富婆抢着为他一掷千金。
袁辛虞攥了攥拳头，抬脚走了出去。
只是，她刚迈出一步，商恺南就有所察觉一般回头看了过来。
他神情一紧，用眼神制止她：别过来。
卫莤是个疯子。
对他这个亲生儿子什么都做得出来，更何况是袁辛虞了。
袁辛虞和他僵持片刻，转身回到了教室。
商恺南见她进了教室，转头叫卫莤：“妈，别吵了，我跟你回去。”
卫莤偏头打量他，似乎是不信他突然这么听话。
商恺南不动声色的靠近她，用只有两个人能听见的声音说道：“还嫌不够丢脸吗？”
丢脸？
脸值几个钱？
也就她这个不中用的儿子在意这种不值钱的东西。
卫莤冷笑，看向尤瑞：“听见了没，我儿子说要跟我回去。”
卫莤难缠，尤瑞拿她没办法，皱着眉转头去看商恺南。
不等她开口，丢下一句“我去拿书包”，就进了教室。
他一进教室门，袁辛虞的视线便看了过来。
两人沉默无声的看着对方，视线也紧紧跟在彼此身上。
直到商恺南走近，袁辛虞的目光也未从他身上挪开。
“你要跟她走？”
教室的前后门都大敞着，他们刚才在外面说的话，袁辛虞听得一清二楚。
“嗯。”
商恺南一边收拾东西一边回答。
袁辛虞皱眉：“你知不知道你在干什么？”
商恺南看着她着急的模样，停下了收拾东西的动作。
他看着她，语气认真而笃定：“我一定回来参加期末考试。”
期末考试就在下周了。
袁辛虞的神情，并没有因为他的话有所放松。
卫莤那个女人是真的疯，还想将商恺南也逼疯。
她怕商恺南再次被卫莤逼到死胡同。
她的想法都写在眼睛里。
“放心，我不会乱来的。”
商恺南朝她笑了笑，将书包挂到肩上：“课桌先让给你用了，等我回来。”
他说完就走了。
背影看起来十分洒脱。
后面两节课，袁辛虞上得心神不宁。
中午吃饭的时候，路祺过来问商恺南的事。
“听说商恺南他妈来学校把他接走了？”
之前卫莤扯着商恺南走的时候，刚好是上课时间，其他班的同学都不知道这件事。
“要是杀人不犯法……呵！”陈载玉戳着餐盘里的饭，冷笑着没有再往下说。
路祺难得没有骂陈载玉，而是叹了口气。
“我感觉商恺南也挺可怜的。”
袁辛虞闻言瞥了她一眼。
路祺立即问道：“袁姐，商恺南家的事你都知道了没？”
袁辛虞摇头。
路祺压低声音和她讲起了商恺南妈妈的事。
“那个卫莤年轻的时候在整个浅州都是出了名的漂亮，不少有头有脸的人追她，可她那时候张扬跋扈眼睛又瞎，找谁不好偏偏找了个混社会的黑老大，后来大清扫，那个黑老大逃到国外去了……”
袁辛虞对路祺的骂人的功夫见怪不怪了。
“这和商恺南有什么关系？”
“卫莤就是在那个时候怀孕的。”
袁辛虞面色微变：“商恺南就是那个孩子？”
“是啊，那时候卫莤逢人就说黑老大一定会回来找她，所以她就没把孩子打掉，可直到孩子要出生了，那个黑老大也没有回来。”
路祺做了个摊手的动作：“那时候孩子月份太大了，已经没法打掉了，卫莤就只能随便找个人嫁了帮她养孩子。”
第58章 赐予了他一束光
袁辛虞听完只是沉默。
因为她想起了商恺南说过的话。
难怪当时商恺南说，他的父亲不是亲生父亲这件事，在黄桷巷子不是什么秘密。
就算是在京洋那样的地方，商恺南这样的身世也难免被人指指点点，更何况是在浅州这样的偏僻小县城了。
商恺南到底是怎么长大的？
路祺还在继续说。
“不过，卫莤运气是真好，挺着那么大个肚子，还能遇到像商恺南养父那么好的人。”
“商恺南的养父，辛辛苦苦赚钱养卫莤，还供他读书，只可惜前两年他养父上班的工厂出了事故，在医院治了没多久就去世了……”
陈载玉面色复杂的问路祺：“你上哪儿听这么多陈年旧事啊，还说得有鼻子有眼的……”
这些事他都没听商恺南说过。
“我爸说的。”
路祺白了他一眼，转头对上袁辛虞又立即换了副温柔的神色：“我爸以前也是道上混的。”
陈载玉闻言，立即往旁边挪了挪。
路祺一下子就炸了：“你躲什么？”
“没什么。”陈载玉心虚的直眨眼。
路祺没好气的说道：“我爸早就洗心革面了，我想继承他的衣钵也没地儿继承呀！你怕什么怕！”
“我没怕……”
“你就怕！我跟他们一样觉得我不是好人！”
“我真的没有……”
陈载玉和路祺两人又吵了起来。
袁辛虞抿着唇角看了片刻，从口袋里拿出手机。
她想给商恺南发条消息。
人生三大不幸。
少年丧父，中年丧偶，老年丧子。
商牧很不幸的占了一样。
屏幕上突然跳出一条消息：
商恺南：【吃饭了吗？】
袁辛虞立即回复：【正在吃。】
商恺南：【我已经吃过了，你吃的什么？】
袁辛虞看了一眼自己的菜，一样一样的将菜名编辑上屏幕。
等到编辑好消息，她又全部删除，换成了别的。
袁辛虞：【你知道京洋市的常驻人口是多少吗？】
她没头没尾的突然说这么一句，商恺南也没多问，而是顺着她的话：【多少？】
袁辛虞：【三千万，是浅州的三几十倍。】
浅州的常驻人口不过九十多万。
小地方，走两步便是沾亲带故。
商恺南：【嗯。】
袁辛虞：【在三千万人口的城市里，想要找一个存心想躲的人，就是大海捞针。】
商恺南看着屏幕上跳出来的消息，已经隐约猜到袁辛虞接下来要说什么了。
下一秒，袁辛虞的消息发了过来。
【只要坚持到高考结束，你去了京洋，卫莤就找不到你了。】
人无法选择出身与父母，但可以选择自己的未来。
商恺南若是高考发挥正常，京洋的名校全都随他选。
此后便是天高地阔。
即便高考失利，以商恺南的能力，在京洋活下去也不成问题。
或许会走得十分辛苦。
可等着他的，依旧是天高地阔，不必待在浅州受卫莤的蹉跎。
她想要告诉商恺南的是，除了与卫莤同归于尽，他的人生还有无数种可能。
商恺南看着屏幕上的消息，喉咙艰难的滚动了两下。
心脏像是被人无端用力捏了一把又松开，紧缩之后又变得酸胀难耐。
父亲去世后，有无数个时刻他都觉得自己快撑不下去了。
他从小就知道自己的身世。
觉得自己是父亲的拖累，觉得自己是卫莤人生的绊脚石。
后来长大一些，他看清卫莤的本性，觉得能遇到那样好的父亲是上天的恩赐。
父亲去世，上天的恩赐也收走了。
他觉得，他的人生或许就这样了。
后来，袁辛虞出现了。
他何德何能，让上天对他如此宽厚，再次赐予了他一束光。
商恺南手指微颤，试了好几次，才成功在屏幕是打出那个字来：
【好。】
看到商恺南发过来的消息，袁辛虞放心的笑了。
商恺南是说话算话的人。
他说过的话都会做到。
袁辛虞看了一眼手机屏幕上方显示的时间，连忙放下手机开始吃饭。
平时吃饭最多只花二十分钟，今天已经浪费十分钟了！
陈载玉和路祺两人刚吵完架，转头就看见袁辛虞埋头疯狂扒饭。
“袁姐，你……”
“快吃饭，吃完回教室做题，过几天就期末考试了。”
袁辛虞嘴里包着饭，含糊的说了这么一句，又埋头继续吃。
陈载玉一脸懵逼的看着袁辛虞。
她刚才不是还一副食不下咽的模样吗？
路祺拍了下陈载玉的脑袋：“没听见袁姐的话吗？快吃呀！”
“哦……”陈载玉被迫跟着他们一起疯狂干饭。
吃完饭回教室的时候，袁辛虞脚下生风走得飞快。
没办法，她的时间都是严格计划好的，今天吃饭花了太多时间了。
刚吃完就走这么快，陈载玉觉得自己要消化不良了。
他伸手拉住路祺：“走慢点。”
“我也不想走这么快啊！”路祺罕见的露出一副欲哭无泪的表情：“可是袁姐太卷了！”
袁姐那么牛逼都这么卷，她要是不跟上的话，她就觉得自己是个废物！
还是那种废物中的废物！
陈载玉：“……”
看着快被卷哭的路祺，陈载玉也觉得自己压力很大。
他一个大男人，还比不上路祺？
不行，他也要一起卷！
接下来的几天，两人跟着袁辛虞一起做题。
袁辛虞刷起题来效率极高，路祺和陈载玉两人完全都跟不上。
遇上不会的题，袁辛虞也会放下笔很耐心的给他们讲。
只不过，陈载玉和路祺两人都会产生莫名的负罪感。
觉得自己耽误了袁辛虞做题。
到期末考试前两天，陈载玉终于忍不住了。
他大半夜给商恺南打电话哭诉。
“年哥，你什么时候回学校啊？”
“就这两天吧。”
“你快回来劝劝袁姐吧，我撑不住了！！！”
电话那头原本十分散漫的嗓音，一下子严肃起来：“她怎么了？”
“我们最近天天跟她一起刷题，她简直就是魔鬼，我真的跟不上啊，我真的好累啊……”陈载玉不争气的嚎叫起来。
商恺南的嗓音放松了几分：“你大半夜打电话来鬼叫就为了这个？”
第59章 是挺阴损的
“就……什么叫‘就为了这个’？”
“我压力大得要死，我头发都一把一把的掉，你也不想我年纪轻轻就变成秃头吧？”
陈载玉被商恺南这么一说，更难过了。
商恺南语气里毫无情绪：“你可以不跟她一起刷题，谁逼你了？”
“……”陈载玉憋了半天，扭扭捏捏的说道：“路祺整天跟着袁姐刷题，我不想输给她嘛。”
“呵。”商恺南冷笑：“你再鬼叫，我就录音发给路祺。”
嘟！
他话音刚落，陈载玉就挂断了电话。
啧。
他想跟袁辛虞一起刷题都没机会，陈载玉这个傻子还嫌东嫌西鬼哭狼嚎。
一点都不值得同情。
……
天气越来越冷了，呼吸时带着浓浓的白气。
但临近期末，袁辛虞却起得越来越早了。
六点起床出门，天都还没亮。
她走到门口，习惯性的往黄桷巷深处商恺南的家所在的方向看了过去。
巷子里静悄悄的一个人都没有。
袁辛虞在门口站了片刻，独自走去巷子口的早餐店吃早餐。
老板刚蒸了笼包子出来，热气腾腾的，熏得人视线模糊。
袁辛虞不是很爱吃包子。
但刚出笼的包子看起来白胖胖的很喜人。
“要两个肉包，一个茶叶蛋，一碗豆浆。”
袁辛虞在里面找了位置坐下。
旁边坐着两个面色蜡黄的中年男人，一看见就是在外面玩了个通宵才回来的。
他们一边吃早餐一边聊天。
“听说昨晚帝澜阁那边有人打架！”
“我知道，就后半夜的事儿，阵仗闹得挺大，警车开过来把人全都带走了。”
“都要过年了还闹一场，这些人怕是没地方吃年夜饭，才想去蹲局子……”
“谁说不是呢！”
袁辛虞听到他们提起帝澜阁，就竖起耳朵听了起来。
商恺南这几天是跟着卫莤去帝澜阁了么？
打架的事应该牵扯不到他吧？
袁辛虞想得出神，有人在自己对面坐下来都没发现。
对面的人伸着长指在桌面上轻叩了两下。
袁辛虞闻声抬头。
看清对面的人是商恺南之后，她蓦的睁大双眼。
“商恺南？”
看来打架的事儿和他没关系。
袁辛虞满脸欣喜：“你怎么在这儿？”
商恺南眉目沉静，清冷的嗓音轻轻压低：“吃完再说。”
“给！”袁辛虞总共就要了两个包子，很大方的递给他一个。
商恺南身子微微往前倾，一脸认真的问：“这么大方？”
他家这位同桌平时挺护食的。
袁辛虞挑眉：“爱吃不吃。”
商恺南立即接了过去。
他三两口吞下，又站起身来。
袁辛虞急忙抬头：“你去哪儿？”
“回去拿书包。”商恺南垂在身侧的手克制的蜷紧。
袁辛虞眼睛都亮了起来：“今天去学校？”
“嗯。”商恺南点头，没忍住伸手摸了摸她的头：“你在这儿等我。”
商恺南走后，早餐店里又来了几个人。
这几个人和之前那两个人是认识的。
他们又聊天帝澜阁打架的事。
“听说是为了抢女人打的架。”
“什么女人这么大魅力？”
“说起来你们应该知道吧？就是住在这巷子里的那个卫莤。”
“她啊？我刚才还看见她儿子……”
那人说着话，朝袁辛虞这边看了过来。
袁辛虞睁着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他们。
几个大人反而被少女明亮坦然的目光看得有些不好意思。
纷纷讪讪的收了目光，迅速吃完早餐离开了。
商恺南背着书包过来的时候，袁辛虞已经吃完早餐了。
少女懒洋洋的靠椅背上，仰着头无聊的看头顶的灯，小脑袋歪来歪去的，看着有点孩子气。
商恺南故意放轻了脚步，还是被她先一步发现。
“来啦。”袁辛虞先是冲他笑了笑，随后扬声朝老板喊：“老板，包子。”
“来咯！”
黄桷巷的住户大多彼此认识，老板也听到了刚才那几个人的话。
他端着包子过来的时候，打量了商恺南一眼。
商恺南有所察觉，但什么都没说。
袁辛虞盯着商恺南吃完包子，就跟着他一起离开了。
出了早餐店，商恺南放慢步子与她并肩走着。
“怎么不问我了？”
“问什么？”
“问我为什么这个时间出现在这里。”
袁辛虞停下来看他：“你为什么这个时间出现在这里？”
商恺南也停下来，严肃认真的回答她的问题：“因为我刚从警局回来。”
“你……”
“帝澜阁发生了斗殴事件，我作为目击证人，去配合调查。”
袁辛虞愣了一下：“你当时在现场？”
商恺南眼底闪过了然：“刚才在早餐店里，你听人说了什么？”
“他们说，斗殴的两帮人，是为了卫莤打架。”
“对。”
商恺南的目光变得晦暗起来。
袁辛虞若有所思道：“这件事……”
“是我做的。”
“啊？”
“我给卫莤的现男友，发了她和前男友私会的照片。”
卫莤交的那些男朋友都不是什么正经人。
没本事没脑子又爱出风头，动不动喊打喊杀。
他发了几张照片，就轻易挑起了他们的矛盾。
卫莤上去劝架，被打红了眼的前男友不小心打了一拳之后，就跟着一起打了起来。
之后，卫莤就跟他们一起被抓进去了。
“你……”袁辛虞一脸敬佩的看着他：“你怎么想到这种办法的？”
以前在京洋的时候，没什么人敢惹她。
偶尔也有不长眼的富家子弟惹上门，但只要踹两脚就能搞定。
她没遇到过卫莤这种硬茬，也想不出这么阴损的法子。
商恺南神情复杂的深深注视着她：“你不觉得这法子很阴损吗？”
袁辛虞直言不讳：“是挺阴损的。”
商恺南一颗心陡然提了上去。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他的道德感没那么强。
而袁辛虞和他是不一样的。
随即，袁辛虞话锋一转。
“不过，对付卫莤这种人，也只能用这种损招了。”
商恺南面色一怔，突然笑了起来。
“你笑什么？”袁辛虞小脸一垮，她的话有那么好笑吗？
商恺南面上的笑意更深了。
“笑你可爱。”
袁辛虞：“？”
第60章 被她可爱到了
“去学校了。”
商恺南却突然抬脚往前走。
袁辛虞小跑几步跟上去，注意到商恺南又突然放慢了步子。
像是为了配合她。
那种很微妙的感觉又来了。
她还是觉得商恺南有点喜欢她。
只是，商恺南到底喜欢她什么呢？
可能只是因为，她刚好是他同桌，他又和她相处最多吧。
从商恺南算计卫莤这件事就可以看得出来，他是很聪明也很理性的人。
他知道自己该做的是什么。
他对她的那点喜欢，大约也只是好奇和新鲜。
与普遍意义里的喜欢与好感没什么不同。
她运气不怎么好。
梁子伶和袁泰霖都不爱她，就更别提被其他人坚定选择的概率了。
商恺南注意到袁辛虞渐渐变得失落的神情。
刚想出声问她，就被突然冒出来的陈载玉打断了。
“年哥，你终于来救我了！”
陈载玉冲上来抱着商恺南就是一顿哭。
商恺南闭了闭眼，忍无可忍开口：“松开！”
陈载玉：“打死也不松！”
商恺南觉得陈载玉有病。
他转头想朝袁辛虞求救。
结果袁辛虞丢下一句：“我先去教室做题了。”
就笑着跑开了。
商恺南：“……”
在袁辛虞的世界里，做题比他重要多了。
“陈载玉，你信不信我现在立刻马上打死你？”
陈载玉被商恺南冷冰冰的语气吓得一个激灵。
他一下子松开商恺南，退得八丈远。
……
商恺南到学校后，做题三人组变成了做题四人组。
之前商恺南没在的时候，路祺和陈载玉累了还会哀嚎两句。
现在不敢了。
因为商恺南比袁辛虞还狠。
他会直接让他们滚。
好不容易熬到了期末考试结束，路祺和陈载玉两人以为能松一口气了。
结果学校要补课。
陈载玉长长的叹了口气：“人生三大苦，最苦是高三。”
袁辛虞吸了口刚泡好的速溶奶茶，满足的眯了下眸子。
随后慢吞吞开口：“最苦的难道不是期末考试成绩出来之后，陈叔叔向你挥舞的皮带么？”
“……”陈载玉捂着胸口，感觉自己的胸口中了一剑。
他摇着头，一脸痛心疾首：“学坏了！你跟年哥学坏了！”
商恺南面无表情的扫了他一眼。
路祺立即出声护短：“闭嘴！你才学坏了呢！”
陈载玉：“……”多余的竟是他自己？
……
期末考试的成绩出来那天，最高兴的人是陈载玉。
“卧槽，我前进了这么多名？真不敢相信我这么牛！”
路祺在一旁浇他冷水：“牛的是你吗？牛的是袁姐好吧！”
要不是袁姐带着他们刷题，陈载玉能有这成绩？
陈载玉觉得路祺说得有道理。
他得请袁辛虞吃饭。
“袁姐，晚上吃什么，我请你吃饭。”
袁辛虞和商恺南的期末成绩都刷新了历史记录。
不过，她还是没能超过商恺南。
袁辛虞有亿点点的自闭，懒洋洋的回了句：“都行。”
“不行，你必须得说个想吃的。”
袁辛虞轻抬眼皮：“那就去你家吃吧。”
陈载玉他爸的厨艺是真的很好，做的菜都格外好吃。
袁辛虞心里一直惦记。
陈载玉愣一下，随即笑起来：“行！我跟我爸说一声。”
袁辛虞真是他见过最不在意别人目光的人，也不讲那些世俗的客套。
袁辛虞突然又开口：“等一下。”
“怎么了？”陈载玉以为袁辛虞还有话要说。
结果，袁辛虞转头看向了一旁的商恺南。
她说悄悄话似的，小声问商恺南：“你去吗？”
她其实也没陈载玉想的那么坦然。
她一个人去的话，还是会有一点不好意思的。
陈载玉竖起了耳朵，隔得这么近都没听见她说了什么。
商恺南伸手贴在唇边做成喇叭状，学着她刚才的模样说悄悄话：“我去呀。”
袁辛虞闻言，唇角微微上翘。
她看向陈载玉：“没事了。”
“……哦。”陈载玉觉得自己好像一坨空气，谁都看不见自己。
……
陈家热情好客爱交朋友都祖传的。
陈爸爸一听陈载玉要请同学来家里吃饭，就提早收摊回家准备晚饭。
他煮了火锅，还炒了好几个菜。
陈爸爸开了门，乐呵呵的将他们迎了进去。
“我弄的鸳鸯锅，辣锅也是微辣的。”
上次陈载玉过生日，袁辛虞来家里吃过饭，陈爸爸知道她是外地人，不怎么能吃辣。
袁辛虞有点感动：“谢谢陈叔叔。”
长辈们都很喜欢袁辛虞这样乖巧漂亮学习又好的孩子。
陈家就陈载玉这么一个儿子，平时都是照猪养的。
陈爸爸没怎么接触过像袁辛虞这么乖的女娃娃，和她说话都轻声细语的。
“要不是你们学习忙，我是巴不得你们天天来我家吃饭。”
袁辛虞笑眼明亮，商恺南有点担心她接下来会冒出一句“真的吗”。
他抢先开口：“陈叔叔，我饿了。”
陈爸爸便张罗着大家上桌吃饭。
吃饭的时候，大家聊起过年的事。
陈载玉问袁辛虞：“袁姐过年要回京洋的吧？”
路祺也一脸探究的看向袁辛虞。
袁辛虞面上的神色淡了下来。
她其实不怎么喜欢过年。
其他人在一起热热闹闹的，无法融入的自己就显得有些可怜。
偏偏那些长辈又为了所谓的团圆，非得拉着她一起。
她想一个人待在家里都不行。
商恺南冷清的嗓音打破了沉默的气氛。
“过年还早，况且寒假只放一个星期。”
他的话转移了大家放在袁辛虞身上的注意力。
袁辛虞有些感激看了商恺南一眼。
商恺南神色淡然的端起饮料，杯子都递到唇边了，袁辛虞双手捧着饮料从旁边凑了过来。
白皙纤长的手指附在透明玻璃杯的杯壁上，有种冷清的漂亮，显出几分距离感。
可那双手的主人却跟敬酒似的，一脸真诚的主动来碰他的杯子。
“干杯。”
清脆的一声“砰”响。
她收回手，将饮料递到唇边，一脸豪气仰头一口气干了。
商恺南突然就被她可爱到了。
这世上怎么会有这么可爱的女孩子。
他摩挲着杯壁，抿紧了唇角强忍笑意。
第61章 整个人看起来软乎乎的
离开陈家的时候，已经是晚上八点了。
陈家离黄桷巷也就两条街，陈爸爸非要开车送他们回家。
幸好袁辛虞和商恺南跑得快，陈爸爸没能追得上他们。
两人跑出一段距离，看不到陈家之后，才停下来慢悠悠的往黄桷巷子走。
晚上十点，不算太晚。
但大马路上一个人都看不到。
深冬腊月，天寒地冻，大家晚上基本不怎么在街上转悠。
商恺南突然开口，问了之前陈载玉问过的问题。
“过年回京洋吗？”
“应该会回吧。”
袁辛虞说完，很轻的叹了口气。
人似乎很难彻底与自己的原生家庭做切割。
她不喜欢家里过年的氛围，却还是会想在团聚的日子里回家。
“你呢？”
袁辛虞又转头看商恺南。
“我什么？”
“除夕怎么过？”
卫莤蹲局子去了，商恺南家好像也没什么亲戚。
他一个人，怎么过年呢？
“应该还是跟娄叔一起过吧。”这两年的除夕，他都是和娄大树一起过的。
……
袁辛虞回到家的时候，袁颐鸣打了电话过来。
她没接，他又给她发了短信：
【放假了吗？要回来过年吧？我已经放假了，不然我来浅州 接你？】
袁辛虞盯着手机屏幕出神。
袁颐鸣不太聪明。
从小到大干什么都不行。
报的兴趣班学不明白，学习成绩也不好。
但袁辛虞觉得，袁颐鸣并没有笨到分不清喜恶的程度。
袁辛虞从小到大都将对他的厌恶表现得很明白，可袁颐鸣就像是看不出来似的，一直往她身边凑。
她想不明白袁颐鸣这么做到底图什么。
袁辛虞房间忽略了袁颐鸣的短信。
第二天早上起床的时候，她发现袁颐鸣半夜又给她发了新短信。
【我上你们学校贴吧看过了，你们高三要到除夕前两天才放假，我买了腊月二十六的票来浅州接你。】
袁辛虞还是没理会他。
接下来的几天，袁辛虞的时间都被各种习题和试卷占满。
直到腊月二十六的前一天，早上去学校的时候，袁辛虞感觉到有冰凉的东西落在脸上。
她仰起头，看着雪花一片片从头顶上方盘旋着落下来。
少年清冷的嗓音响在落雪中，十分相衬。
“下雪了。”
“浅州竟然也会下雪？”
袁辛虞以为浅州冬季不会下雪。
“我小时候见过大雪，这几年下得少了。”
“哦。”
“京洋是不是每年都下雪？”
“对，不过京洋有暖气，没有浅州这么冷。”
袁辛虞有点想念京洋的暖气了。
浅州的冬天真是冷得让人没脾气。
两人边走边聊，很快就到了校门口。
“你……”商恺南的语气突然变得迟疑起来。
“嗯？”
“机票订好了吗？”
商恺南停下来，语气很平静。
袁辛虞点点头：“明天放假，后天走。”
她看着商恺南，总觉得他还有话没说
但商恺南却只是仰头看了看天空：“雪下大了，赶紧进去吧。”
……
晚上放学的时候，地面上已经积了厚厚的一层雪。
袁辛虞一出教室，就被冷得打了个寒颤。
商恺南从后面跟上来，提起她羽绒服上的风帽盖到头上。
帽子里兜着空气，他又伸手隔着帽子在她脑袋周围按了按，将帽子给她压实。
“天气预报说今晚还会继续下雪，你今晚记得开着空调睡。”
商恺南绕到她跟前，将她帽子上的抽绳拉紧系了个蝴蝶结。
袁辛虞一颗小脑袋被帽子罩得严严实实的，帽子边沿的一圈白绒毛围着巴掌大的小脸，她像被封印了一般一动不动的站着，只有那双黑白分明的大眼轻轻眨着，整个人看起来软乎乎的。
真可爱呀。
商恺南没忍住伸手拍了拍她的头。
“我说的话听见了没？”
“听见了。”
袁辛虞仍旧站着不动，认真回答问题的样子特别乖。
商恺南忍耐的将手放进了裤兜里，率先转身往外走。
“走吧。”
袁辛虞连忙跟了上去。
晚上做完题准备睡觉的时候，袁辛虞收到了商恺南发过来的消息。
商恺南：【空调开了没？】
袁辛虞这才想起来自己忘记开空调了。
她拿起遥控器将空调打开之后，才回商恺南的消息：【开了。】
【晚安。】
袁辛虞半夜还是被冷醒了。
空调是开着的，可是一点都不暖和。
不是停电，是空调坏了。
袁辛虞爬起来在衣柜里翻出最厚的羽绒服搭在被子上，勉强凑合了一晚。
第二天早上起床，袁辛虞穿好衣服推开窗往外看。
白茫茫的一片，连巷子里的路都看不见了。
下了一晚的雪，仍旧没有要停的迹象。
这雪到底什么时候能停？
再这样下去，航班会被取消吧？
想到这里，袁辛虞莫名有点兴奋。
航班取消就不用回家了！
袁辛虞背着书包下楼的时候，就收到了袁颐鸣的短信：
【我的航班取消了，我来不了了。】
同时，她的手机里也跳出一条航班取消的短信。
一直没理会他的袁辛虞，终于给他回了条消息：
【我的航班也取消了。】
袁颐鸣秒回：【那怎么办？你难道要一个人留在浅州过年？】
袁辛虞：【不然呢？】
袁辛虞一边发消息一边往外走，没注意脚下，一脚踩进雪里，踩空了。
“啊——”
她惊呼一声，以为自己会摔到地上。
身旁响起急促的脚步声。
下一秒，就有人双手托着她的腋窝将她稳稳的提住。
袁辛虞心有余悸的转过头，看见商恺南紧绷的脸。
他什么都没说，看表情也不像是生气的样子。
可袁辛虞莫名有点心虚。
她小声解释：“我刚才在看手机，所以才不小心踩空了。”
商恺南将她扶稳站好，才开口说话。
“看见了。”
他刚才从那头走过来时，就看见她专注盯着手机给人发消息。
也不看路，连家门口有两级台阶的事都忘了。
袁辛虞不看手机了，站直了身子，抿着唇角看他。
雪比刚才小一些了。
商恺南的目光落在她毛茸茸的发顶上。
袁辛虞被他这么一看，就很自觉的提起羽绒服的风帽戴上。
第62章 答案是，袁辛虞
袁辛虞戴好帽子之后，便催促商恺南：“走吧。”
她刚抬脚，又被商恺南给按了回去。
“跟我后面走。”
“嗯？”
商恺南并不过多解释，而是抬脚走在前面。
袁辛虞站在后面看他走出来的脚印，这才发现积雪已经深至小腿。
难怪商恺南让她走后面。
他是怕她再摔跤弄脏鞋呀。
袁辛虞低着头，踩着商恺南踩出来的脚印往前走。
商恺南感觉身后异常的安静，便回头看袁辛虞。
她今天穿了件比昨天更长的羽绒服。
白色羽绒服很厚，长至小腿，鼓鼓囊囊的裹着她，像只小企鹅。
小企鹅？
商恺南觉得自己现在有点莫名其妙。
他现在总是将袁辛虞将那些可可爱爱的小动物联系在一起。
大概是因为，都很可爱？
“怎么不走了？”
商恺南回神，发现袁辛虞已经走到了跟前。
正一脸疑惑的看着她。
她仰着脸，卷翘的睫毛露出来，有雪花落在上面，她就会不适的眨眼抖落上面的雪花。
商恺南在脑中认真思索。
思索着该如何形容这个画面。
他跟陈载玉不一样，他不偏科。
但此时，他也觉得自己词句匮乏。
最后，他的脑海里只剩下最质朴的形容词：
——美好。
什么又是美好呢？
答案是，袁辛虞。
直到远处有谈话声逼近，商恺南才恍然回神。
“在想等会儿吃什么早餐。”
袁辛虞没有怀疑他的话：“你今天不想吃包子了？”
商恺南对早餐的喜好很单一。
天天都是肉包子。
“你猜。”
商恺南转身继续往前走。
袁辛虞继续猜测：“反正不可能是烧麦。”
商恺南也不喜欢那种软糯糯的食物。
后来到了早餐店，商恺南还是买了肉包子。
袁辛虞啃了口手里的烧麦，盯着他手里的包子直撇嘴。
“没劲。”
她还以为，他今天的早餐能换个别的。
商恺南只是笑而不语。
……
今天就要放寒假了。
虽然只能放一星期左右，但对于高三学生来说，这已经很难得了。
毕竟，接下来直到高考基本不会再有什么假期。
再加上浅州难得下了这么大的雪，大家的心思从早上刚进校门时，就已经飘远了。
尽管外面天寒地冻，一下课就有许多人跑到阳台上去看雪。
还会有比较调皮的男生跑到操场争分夺秒的堆雪人。
好不容易熬到中午放学。
铃声一响，教室里的同学全都一窝蜂的往外跑。
坐在教室门口的同学还没下课就预备了跑的姿势，铃声一响就直接堵住了教室门。
这是袁辛虞这学期以来，第一次没有第一个冲出教室门。
等到教室门口终于不堵了，袁辛虞拔腿就跑。
结果她到食堂的时候，发现自己仍旧是第一个。
人都去哪儿了？
“都去操场玩雪了。”
商恺南带笑的声音从身后响起。
袁辛虞跑回食堂门口往外看。
操场上站满了人，还开始打起了雪仗。
她只看了一眼就跑去食堂窗口打饭。
还是吃饭要紧。
因为是最后一天上课，食堂阿姨今天打菜的时候手也不抖了，袁辛虞的餐盘被堆成了小山。
陈载玉和路祺两人打打闹闹的跑进食堂。
他们往袁辛虞和商恺南这边看了一眼，就迅速去打饭端了过来。
路祺在袁辛虞身旁坐下。
“袁姐，你竟然能忍住不去玩雪，真是个狠人！”
陈载玉在商恺南旁边坐下：“你是不是傻？袁姐什么场面没见过，你不知道京洋年年下大雪？”
“你说谁傻？陈载玉你是不是想死！”
“年哥，救救我！”
路祺也转头拉袁辛虞的手臂。
“袁姐，我要是杀了陈载玉，你能教我分尸吗？”
袁辛虞沉默两秒：“……我不会。”
“你那么聪明，肯定一学就会！学会了教我。”
“……”倒也不必如此夸她。
袁辛虞默默的将自己的手抽了回来。
“吃饭吧。”
这两人现在的吵架内容是越来越血腥了。
路祺闻言安静了下来。
陈载玉又怂又爱惹路祺，见状又要出声招惹她。
商恺南凉凉的看了他一眼，清冷的嗓音没什么情绪。
“让你吃饭，没听见吗？”
“哦。”
陈载玉低头，开始暴风吸入。
不过，真要这么安静下来，就不是陈载玉了。
他吃着吃着又开始讲话。
“听说雪下得太大，好多航班都取消了，我二叔今年都赶不回来过年了。”
“我姑姑也是，原本是今天回来的，结果航班取消了。”
路祺说完，想起什么似的，猛地看向袁辛虞。
“袁姐，你的航班是不是也取消了？”
“嗯。”
袁辛虞端起汤碗喝了口汤，状似不经意的瞥了眼商恺南。
今天中午食堂做了红烧鱼块，商恺南正认真的挑着鱼刺，像是对这个话题丝毫不感兴趣。
陈载玉立即说道：“去我家过年吧，我爸初七才去开店，过年天天在家做饭！”
他知道袁辛虞爱吃他爸做的饭。
路祺冷哼一声：“你想得美！袁姐肯定得去我家过年啊！是不是，袁姐？”
袁辛虞眨眨眼，没说话。
这时，商恺南默不作声的将刚才挑完鱼刺的鱼块放进了袁辛虞的餐盘里。
刚才在窗口打菜时，他见袁辛虞盯着红烧鱼看了一阵，最后又没要。
大概是嫌鱼刺难挑。
路祺和陈载玉将商恺南的举动看在眼里，两人纷纷噤了声。
有商恺南在，袁辛虞在哪儿过年好像用不着他们操心。
商恺南放下筷子，很郑重的问袁辛虞：“去娄叔家过年怎么样？”
袁辛虞笑起来：“好呀。”
路祺和陈载玉两人对视了一眼，默默低头吃饭。
吃完饭，袁辛虞就被路祺拉着出去打雪仗。
“路祺！看招！”
陈载玉团了个雪球砸路祺。
路祺下意识的一躲，站在她身后的袁辛虞就被雪球砸了个正着。
但她反应快，伸手挡在了眼前。
不然，被砸中就是她的脸了。
“陈载玉！你敢砸我袁姐！你今天非要一心求死！我成全你！”
路祺气呼呼的去团雪球。
但她刚抱着雪球站起身来，就看见陈载玉被商恺南追着打。
第63章 你会吃就行了
陈载玉被打得嗷嗷叫。
一边跑一边求饶。
“年哥，我错了！”
“我说我不是故意的你信吗嗷嗷嗷……”
路祺抱着雪球笑得直不起腰，暗戳戳的在混乱中偷偷砸商恺南。
但很快就被警觉的商恺南发现了。
路祺吓得一哆嗦，迅速躲到袁辛虞身后。
商恺南手里颠着手里的雪球，神色散漫的走到袁辛虞跟前。
“你让开。”
“我……”让不开呀！
路祺在身后使出吃奶的劲扯着她的衣服。
“不让啊？”商恺南似笑非笑的垂眸打量她。
袁辛虞心一横：“不让。”
她不信商恺南真会拿雪球砸她。
商恺南微眯起眸子抬起手，作势要砸她头上。
袁辛虞紧张得闭眼。
结果，商恺南将她的风帽拉起来盖在头上，然后将手里的雪球轻轻放在了她头顶。
袁辛虞掀开眼皮时，商恺南已经转身去继续收拾陈载玉去了。
她愣愣的伸手摸到头顶的雪球，拿了下来。
路祺觉得自己被商恺南秀到了，低低的骂了句：“草！”
商恺南竟然这样明目张胆的撩袁姐！
……
雪下得太大，上完下午的课，学校就让高三的学生放假回家了。
娄大树知道他们提前放学，早早的守在路口。
看见袁辛虞和商恺南，他远远的就朝他们招手。
“你们俩大后天一起来我家，咱们一起吃年夜饭！”
大后天就是除夕了。
袁辛虞乖乖点头：“嗯。”
娄大树拉了拉羽绒服领子：“天寒地冻的先回去吧。”
这场雪下得没完没了。
袁辛虞挨不住冷，第二天一大早就找了维修师傅的电话，想叫师傅过来修空调。
维修师傅在电话那头喊：“来不了啊！大雪封路啦！”
大雪封路？
挂了电话，袁辛虞上网看了一下新闻。
新闻里写着，百年难遇的大雪。
她这才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
大雪成灾，有些地方交通都瘫痪了。
许多赶着回家过年的人，都被滞留在了路上。
袁辛虞心有余悸的想，幸好她放假晚，还没出发航班就被取消了。
要是早两天放假，她估计也被滞留在路上了。
既然空调没法修了，那就出去买点被子或者其他取暖设备吧。
这场雪不会这么快结束，还有得熬。
……
除夕将至，各家店铺生意兴旺，放眼望去都是人头。
袁辛虞买一样东西都要排好久的队。
一半天时间过去了，她要的东西都没买齐。
她只能先把东西带回家，下午再去买。
快到家门口的时候，她就看见娄大树和商恺南站在他家门口。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什么。
娄大树似乎是在打趣商恺南，笑得眼睛都眯成了缝，商恺南的脸上罕见的出现了不好意思的表情。
娄大树不经意转头，看见了袁辛虞。
“那丫头回来了。”
商恺南看过来，看见袁辛虞大包小包的提着东西，连忙上前帮她拿。
“娄叔，你们找我？”
“我发小家里下午杀年猪，叫我去帮忙按猪，说是还缺人我就叫上了恺南，你也跟我们一起去。”
杀猪啊。
听着挺有意思的。
“可是，我不会按猪。”
娄大树被她一脸认真的表情逗笑：“你会吃就行了，我们出了两个人去按猪了，带一个家属去吃肉还不行了？”
袁辛虞还要说什么，娄大树就催促她：“时间不早了，赶紧把你东西放了，我们出发。”
袁辛虞就这样被娄大树拉上了车。
娄大树的发小住在浅州边上的村子里。
没一会儿就到了。
老远有人和娄大树打招呼。
“老娄！”
娄大树将袁辛虞和商恺南拉上前。
“老周，给你带了两个小朋友来帮忙。”
“你这上哪儿带的这么乖的两个小朋友？可别是偷别人家孩子了？”
“要你管！”
娄大树就这样和他发小聊上了。
商恺南感觉有人在扯自己的衣袖。
他转头，对上少女清凌凌的眼。
她好奇的小声问：“乖是什么意思？”
商恺南小弧度的偏头打量她几秒。
“好看的意思。”
“好看”两个字加了重音，显得意有所指。
袁辛虞轻轻眨眼：“哦。”
……
娄大树发小一家姓周，十分好客。
袁辛虞一进门就被塞了一堆瓜子花生糖果。
商恺南和娄大树去按猪的时候，娄大树发小的老婆周阿姨就拉着袁辛虞问东问西。
袁辛虞接收到对方释放出的友善信号，很有耐心的一一回答。
家里还有几个小孩子，也都围着袁辛虞转。
一口一个“漂亮姐姐”，叫得袁辛虞心花怒放。
转头就带着他们去了村口的小卖部，很豪横的让他们随便拿。
回去的时候，袁辛虞还提了两箱牛奶。
快到家的时候，她听见猪叫声。
周阿姨守在门口，将几个小孩赶进屋子里。
她看见袁辛虞要绕过去看杀猪的，连忙拉住她：“小孩子别看。”
袁辛虞微微一怔。
小孩子？
“我不小了，我再过半年就十八啦。”她认真的辩解。
“管你十八还是八十，在我们这些大人眼里都是小孩子。”
周阿姨又看见她放在门边的牛奶：“你还是个孩子，买这些做什么呀！”
袁辛虞笑着说：“喝呀。”
然后，她趁着周阿姨不注意，溜过去看杀猪。
猪已经放完了血，满满一盆放在那里。
路边挖了灶，放了口大锅，里面满满的一锅水已经烧开了。
杀猪匠正拿着瓢将开水往猪身上淋。
商恺南把猪血端到一旁，起身就看见袁辛虞睁大了眼好奇的往这边看。
袁辛虞见他发现了自己，就跑了过来。
“把猪毛刮完之后，就像杀鱼那样把猪肚子剖开取内脏？”
她说话的时候，一直目不转睛的盯着旁边的猪。
看起来像是十分感兴趣。
袁辛虞看着看着就有点馋了。
村子里这种粮食喂养的猪，一定很鲜很好吃吧。
商恺南沉默两秒：“有那么好看吗？”
“挺有意思的。”袁辛虞说着，索性蹲在一旁认真看了起来。
“……”
好好的一个大小姐，竟然喜欢看杀猪？
第64章 背着商恺南做了坏事
袁辛虞自己看还不作数，还拍视频发给乔夏。
她发完视频还问乔夏：【是不是很有意思？】
乔夏：【？】
乔夏：【？？】
乔夏：【？？？】
好吧。
看来乔夏对杀猪不是很感兴趣。
她又一脸期待的转头问商恺南：“是不是很有意思？”
商恺南望着她满脸期待的样子，咬牙点头：“是。”
袁辛虞高兴的冲他笑了笑，转头聚精会神的继续看杀猪。
……
杀猪饭和袁辛虞想象中一样香。
晚上回家的时候，她还有些舍不得走。
回去的路上又开始下雪。
娄大树往窗外看了一眼：“这雪再这样下下去，要出事。”
当晚，娄大树的预言成真了。
积雪压断了高压线，引发火灾，半座城都停电了。
幸好袁辛虞昨天囤了不少食物。
她的早餐是面包牛奶。
她不会做饭，燃气灶没用过，昨天临时买了个电煮锅想着应急的时候用。
但现在停电了。
袁辛虞吸一口牛奶，就冻得哆嗦了一下。
面包在低温环境里也变得有点硬了。
袁辛虞咬了两口面包，整个人便坐在那里不动了。
心情突然就跌至谷底。
未来真的变好吗？
一切真的会好起来吗？
“袁辛虞！”
外面突然传来商恺南的声音。
袁辛虞回神，起身推开门。
商恺南一身黑衣，人高腿长的踩在雪地里，醒目又冷峻。
“收拾好东西出来，我们一起去娄叔家里。”
袁辛虞扶着门，遥遥的看着他：“不是明天才去吗？”
“停电了，家里冷得待不住，娄叔家里有炉子，我们今天就去他家。”
商恺南昨晚睡到半夜都被冷醒。
更别说袁辛虞了。
见袁辛虞站着没动，商恺南大步朝她走了过来。
在离袁辛虞只有两步距离的时候，商恺南突然停了下来。
刚才离得远，再加上袁辛虞神色平静，所以他没有发现有什么异常。
现在走近了，他才看见袁辛虞微微泛红的眼眶。
询问的话在喉咙里打了个转，开口时却变成了：“去收拾东西，我在这儿等你。”
袁辛虞跌落谷底的情绪，无端的慢慢回落。
“你进来坐着等！”
商恺南走进去，在桌前坐下。
袁辛虞上楼时，频频回头看他，像是怕他走了似的。
她的身影消失在楼梯口。
商恺南注意到桌上吃了两口的面包。
想起她刚才微微泛红的眼眶，他的心脏也跟着揪紧。
生活从不对谁仁慈。
谁也逃不掉孤独与困苦。
都说一个人长大的过程就是童话破碎的过程。
可他的小福星从小就没有过童话。
父亲忽视，母亲抛弃，她很辛苦的独自长大。
生活的残忍之处在于，它能让你看清一切，却并不赋予你解决一切的能力。
幸运的是，他遇见了袁辛虞。
不幸的是，他在最无能为力的年纪遇到了袁辛虞。
……
路上的积雪很厚。
袁辛虞像之前一样跟在商恺南的身后踩着他的脚印走。
只是，商恺南今天异常的沉默。
从家门口走到娄大树的超市，他一句话都没说。
娄大树在超市门口等他们。
他领着两人穿过超市后面的小厨房，进了后院。
袁辛虞第一次进来，好奇的四处打量。
后院已经有些年岁，院墙上都是斑驳的痕迹，即便地面被积雪铺满，也仍旧显得空荡。
“别看了，先进屋。”
娄大树催她进屋。
屋子里烧了炉子，一进门就暖烘烘的。
炉子上的锅里煮着肉丝面，正咕嘟冒着泡。
袁辛虞刚才在家里只啃了两口面包，这会儿看见热气腾腾的肉丝面，眼珠子都要掉进去了。
娄大树笑着给她递碗：“自己盛。”
袁辛虞高高兴兴的吃了碗面。
感觉整个人都活过来了。
不用等未来了。
她觉得现在的一切都很好。
面好吃，炉子很暖，娄叔很好。
一直沉默不语的商恺南，也很好。
吃饱喝足的袁辛虞向商恺南发出邀请。
“等会儿一起写卷子”
“嗯。”
商恺南低低的应了一声，就收拾好餐具去厨房清洗。
袁辛虞觉得商恺南有点不对劲。
她起身跟了过去。
“商恺南，你怎么了？”
她站在门边，目光里隐有担忧。
商恺南注视她片刻，释然一笑：“中午想吃什么？”
袁辛虞不假思索：“吃……抄手？”
娄大树一脸嫌弃：“大过年的吃什么抄手，中午给你们炖大骨头。”
……
下午电路抢修好之后，晚上又被压断了。
娄大树家里客房充足，索性让商恺南和袁辛虞留宿在自己家里。
他很细心的给两个孩子烧了两盆炭火放在各自的房间里。
临走前，又帮他们把窗户敞开一些通风。
袁辛虞没有被这样照顾过。
她有点感动。
袁辛虞一觉睡到天亮，从梦中醒来。
她梦到自己回到京洋念大学后，时常回浅州看娄大树。
这都挺正常的。
毕竟娄大树对她真的很好。
不正常的是，梦里她是和商恺南手牵手一起回来的。
袁辛虞倒回床上，将头埋进枕头里一阵乱拱。
她怎么会做这种梦！
叩叩！
外面响起敲门声。
紧接着是商恺南的声音。
“醒了吗？”
袁辛虞想到自己做的那个梦，心虚得没敢应声。
商恺南出声叫她的名字：“袁辛虞？”
尾音拔高，显出几分焦躁。
袁辛虞不是爱赖床的人，整个冬季他们早起上学，她都很准时，从不迟到。
正常情况下，她这会儿肯定已经醒了。
房间里没有回应，要么是她不在房间里，要么是生病了。
就在商恺南思考着要不要踹门进去时，房间里终于有声音传出来。
“醒了。”
少女刚醒的声音软绵绵的，抚平了商恺南心头的焦躁。
“起来吃早饭。”
“哦。”
袁辛虞竖着耳朵听外面的动静。
等到商恺南下楼的脚步声传来，她才慢吞吞的从爬下床。
袁辛虞下楼时都不敢和商恺南对视。
那个梦让她有种自己背着商恺南做了坏事的感觉。
她不管做什么都要绕过商恺南，离他远远的。
就连去外面刷牙，她都特意绕到了另一边。
第65章 他的小福星今天怎么跟个小杠精似的？
袁辛虞表现得有点明显。
商恺南想发现不了都难。
进屋的时候，他作势要进去，等袁辛虞过来，他又猛地回头。
袁辛虞差点撞到他身上，抬眼便猝不及防的与他视线相撞。
袁辛虞双手抱着漱口杯，飞快垂眼：“我要进去。”
商恺南没让。
“娄……”袁辛虞的心脏突突的跳得飞快，她想开口找娄大树求救。
“昨天写卷子输给我，还记仇到现在？”
商恺南刚才琢磨了半天，也没想起来自己哪儿得罪她了。
除了昨天写卷子的时候，她非要和他比一比，结果又输给了他。
早知道她这么在意，他就让着她好了。
“我没那么小气。”袁辛虞别过脸不看他。
商恺南：“那你为什么一早上都不理我？”
“……”
袁辛虞心虚片刻之后，就很镇定的污蔑他。
“我梦到你跟别的女生谈恋爱就不理我了。”
“？”
商恺南愣了足足三秒。
“不可能。”
“反正我梦到了。”
“那你说说，我跟谁谈恋爱？”
“你跟……”袁辛虞一时间编不出来：“不认识的女生。”
她以为她编了这个理由，能让商恺南觉得她无理取闹，就这样敷衍过去。
谁知道商恺南竟然较真的往下追问。
本来就是临时编的！
她哪儿答得上来！
商恺南突然俯身凑到她跟前，似笑非笑的开口：“你该不会是在污蔑我吧？”
“……”
袁辛虞第一次体验到了智商被碾压的感觉。
商恺南接着说：“其实是你跟其他男生谈恋爱不理我，所以见到我之后才这么心虚？”
少年漆黑的眸子眨也不眨的盯着她，像是要将她看穿似的。
袁辛虞被他盯得莫明紧张。
“我没有。”
“那我肯定也没有。”
商恺南缓缓直起身子，神情十分笃定。
他与她说话时，总是低垂着眉眼，漂亮的下颌线微微往内收，明明是与平常没什么区别的神态和语气，却总显得温顺。
袁辛虞想，他确实是有一点点喜欢她的。
对谁都没什么好脸色的人，只对她这么温顺。
时间久了，她也会有私心。
袁辛虞攥紧手里的漱口杯，微微垂眼遮住眼底的情绪。
“你只是现在没有。”
她说话的时候，用余光偷偷观察他的神情。
然而，他的神情并没有什么变化，依旧十分笃定。
他几乎是立刻开口反驳：“我以后也不会。”
“是吗？”
袁辛虞觉得自己有点坏。
她发现，人在坦然接受自己的私心之后，做坏事就会变得得心应手。
比如此刻，她仗着商恺南对她的那点喜欢，试图逼迫他做出一些会让她开心，觉得有安全感的承诺。
商恺南拨弄的漱口杯里牙刷，漫不经心的开口：“至少在大学毕业工作以前，我是不会谈恋爱的。”
“男人都是嘴上说一套，做出来又是另外一套。”袁辛虞的语气无比认真。
他的小福星今天怎么跟个小杠精似的？
“那你可以一直监督我。”
“嗯？”
“你报哪所大学，我跟着你报不就行了？”
商恺南说得轻描淡写，与早上叫她起床吃早餐时的语气没什么区别。
袁辛虞觉得，她的目的达到了。
她用力将想向上翘的唇角往下压，故作严肃：“你对自己的未来就这么不上心吗？”
商恺南听出来了，这小杠精故意杠他呢。
他伸手按了按眉心，忍耐住笑意，好整以暇的看着袁辛虞。
“袁辛虞同学，我们的分数相差不大，你又是京洋户口，只要你高考的时候不用脚做题，京洋的学校还不是任你挑？”
本地户口考本地大学是有优势的。
就他家小杠精这股卷王劲儿，就算没有户口优势，京洋的大学照样也能任她挑。
袁辛虞觉得自己被夸了，眼睛亮亮的看着他：“对哦。”
“咳咳——”
娄大树的咳嗽声吸引了他们的注意力。
他看看袁辛虞，又看看商恺南：“说完了吧，该吃早饭了吧？”
他其实老早就饿了，刚才就想叫他们赶紧过来吃饭。
可他走过来一听这两个小朋友的谈话内容，就没忍心打断。
两个小朋友各藏各的心事，拉扯试探，其实打的都是一样的算盘。
年轻真好啊。
他这个老大叔，就不揭穿他们了。
“来了！”
商恺南应了一声，转头看向袁辛虞的眼神里带着一丝询问。
“去吃早饭？”
袁辛虞没说话。
下一秒，她默不作声的朝他伸出小指。
商恺南试探性的问道：“拉钩？”
袁辛虞点头。
得到确认后，商恺南顿了片刻，神色变得认真起来。
他伸出小拇勾，勾住她的。
“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
袁辛虞勾着他的手指，认真的语气显得有些孩子气。
她说完，幽幽看了商恺南一眼：“变的是小狗。”
这算什么毒誓？
商恺南敛眸，语气郑重：“变的一年赚不到几千万。”
袁辛虞惊讶的睁大眼：“你想一年赚几千万？”
商恺南这么有梦想吗？
“嗯。”商恺南很认真的压下大拇指去和她盖章。
袁辛虞心情复杂的说道：“我觉得能养活自己就不错了。”
她的目标定得很小。
和商恺南的梦想比起来，就显得更加渺小了。
商恺南很认同的点头：“嗯，能养活自己确实不错了。”
可他还想要天上的星星。
隔山隔海又如何。
大不了，踏平那山海。
总要为珍宝一样的星星，全力一博。
袁辛虞能理解商恺南为什么会将目标定得这么大。
因为只有为钱吃过苦的人，才知道钱有多重要。
商恺南的想法是没有错的。
她也相信商恺南能行。
就是因为商恺南太行了，所以她更担心。
“商恺南，你知道最赚钱的方法在哪里吗？”
“我知道。”
商恺南轻笑：“写在刑法里。”
“放心。”他摸摸她的头：“我不会干违法犯罪的事，我还想毕业工作赚钱谈恋爱结婚生子，可不想在监狱里踩缝纫机。”
他嗓音里带着笑，但却并没有一丝开玩笑的意思。
听得出来，他是认真的。
第66章 商恺南，你好厉害呀
除夕那天，他们从下午就开始准备晚上的年夜饭。
娄大树掌厨，商恺南帮他打下手。
袁辛虞想进去帮忙。
可惜她出师不利，削山药的时候削到了手。
商恺南立即将她赶了出来。
他给她贴完创口贴，皱着眉命令她：“不准进厨房。”
袁辛虞不服气的撇嘴。
商恺南装作没看见，打开电视机，把遥控器丢给她。
“自己看电视玩。”
那语气，跟哄小孩子没什么区别。
商恺南一转身，袁辛虞就站起身来想跟去厨房。
以前家里过年总是冷冷清清的，她第一次在别人家过年，觉得大家一起做饭一起吃很有过年的氛围，就总想跟过去凑热闹。
商恺南像是预判到她会起身跟过似的，突然转过身来。
袁辛虞迈出去的步子默默的收回来。
“我不进去，就在门口看你们。”
她已经认清自己是个做饭小废物的事实了。
跟进去也只是添乱。
她就站在门口看看，商恺南总不可能连这个简单的要求都拒绝吧？
如果他真的拒绝。
那她也没办法了。
只能大年三十打同桌了。
袁辛虞性格率真，说话的时候也总是一脸认真的表情，天然的带着很浓的无辜感，让人产生一种不答应她的请求就会心生愧疚的感觉。
商恺南淡声开口：“你过来。”
袁辛虞高兴的小跑过去。
她想起来电视还没关，跑到一半又回来关了电视。
商恺南在一旁搬了个小矮凳，又端起桌上的一盘瓜子。
到了厨房门口，他把小矮凳往门口一放，伸手将袁辛虞按到凳子上。
袁辛虞刚坐下，就被商恺南塞了一盘瓜子。
她抬头时，商恺南双手撑着膝盖俯身叮嘱她：“不准进来。”
“哦。”袁辛虞颠了一下手里的瓜子：“我就坐这儿嗑瓜子。”
看起来就很乖。
商恺南看得手痒。
他忍耐片刻，抬起手很克制的在盘子里抓了两颗瓜子进厨房去了。
商恺南一走，袁辛虞的视野就变得开阔起来。
她发现，娄大树正笑眯眯的看她。
“少嗑点儿瓜子，等会儿就要吃饭了。”
“好。”
……
年夜饭准备好的时候，春晚正好也开始了。
娄大树温了壶白酒，袁辛虞手里捧着热乎乎的生姜可乐，看着他给商恺南也倒了一杯……的一四分之一。
察觉到袁辛虞在看自己，娄大树笑着揭商恺南的老底。
“恺南酒量不行，就这点儿白酒，够他一觉睡到天亮了。”
“娄叔！”
商恺南无奈的看向娄大树。
娄大树不以为意：“丫头又不会嫌弃你酒量差！”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商恺南和袁辛虞两人心里都有鬼，听了这话面色都略微有些不自在。
袁辛虞别过脸，转移话题。
“我也想尝尝。”
她这话是对着娄大树说的。
上次给陈载玉过生日的时候，商恺南连啤酒都不让她喝，更别说白酒了。
娄大树有点犹豫：“这酒度数有点高，很辣的。”
袁辛虞很豪气的摇头，一脸不拘小节的表情：“没事，我就尝一点。”
“我给你倒点。”娄大树本来就很心疼袁辛虞，自然对她有求必应，想着是在家里，喝一点白酒又没关系。
在旁边盯了半天的商恺南，终于开口说话了。
“娄叔，你别给她倒，她一个未成年的小孩儿喝什么酒？”
“……”
商恺南又坏她好事！
袁辛虞隔空瞪商恺南：“叫谁小孩儿，你也就比我大一岁而已。”
商恺南纠正她：“准确的说是一岁零两个月。”
袁辛虞七月生日，他是五月生日，他比袁辛虞大一岁零两个月。
“你怎么知道我几月生日？”她没和商恺南聊过这个。
商恺南有些不自在的垂眼：“听黎影说的。”
有一次，黎影翻着星座书转头问袁辛虞的生日是几月，他在旁边不小心听到了。
“黎影为什么和你说这个？”商恺南什么时候和黎影关系这么好了？
商恺南面不改色：“我哪儿知道，你去问她。”
娄大树在一旁听他们俩吵架快笑死了。
这两个孩子平时一个比一个拽，一个比一个成熟懂事。
这吵起架来才终于有点小孩子的样子了。
两个加起来顶多三岁。
最后，娄大树没忍住笑出声来。
吵架的两个小朋友纷纷转头看他。
“咳咳——”
娄大树尴尬的清了清嗓子，将未动的白酒推到袁辛虞跟前。
“拿筷子蘸点尝尝就行了，小孩子确实是最好不要喝酒。”
娄大树是长辈。
袁辛虞听他的话。
她拿着筷子蘸了点白酒放进嘴里。
下一秒，漂亮的小脸立即皱成一团。
“好辣！”
娄大树哈哈大笑：“还喝吗？”
袁辛虞忙不迭的摇头，并且灌了一大口可乐。
“可乐挺好的。”
对面的商恺南显然也不太会喝白酒。
袁辛虞看见他只浅浅喝了一口，眉头就拧成了结。
商恺南朝她看过来的时候，她就歪着脑袋朝他笑。
明晃晃的嘲讽。
商恺南抿直唇角，喝第二口白酒的时候，硬生生压下眉头，保持微笑朝袁辛虞挑眉。
袁辛虞笑眯眯的看他：“商恺南，你好厉害呀。”
娄大树也跟着说：“是啊，恺南今年酒量见长。”
他说着，提起酒壶就要给商恺南倒酒。
“再来点。”
商恺南：“……”
他眼睁睁看着娄大树往自己杯子里倒了小半杯酒。
有时候，装逼也要量力而行。
袁辛虞在对面看着，商恺南只能硬着头皮喝。
大家一边吃饭一边聊天，酒也喝得慢。
但商恺南的酒还没喝完，脸就先红了。
起先只是脸庞微红，到后面整张脸都红透了，目光里带着点水气，整个人看起来没有半点攻击力，真有点像小狗狗了。
到了后面，他夹菜的时候，都是托着脑袋夹的。
还夹到了袁辛虞的筷子。
袁辛虞打量他片刻，转头小声和娄大树说悄悄话。
“娄叔，商恺南喝醉了。”
“看出来了。”
娄大树学着她的样子，小声回应。
随后，两人相视一笑。
商恺南有所察觉一般，慢吞吞转头看他们。
“你们在说什么？”
第67章 烈酒气味的初吻
喝醉酒的商恺南，语速和动作都变得慢吞吞的。
看起来就很好欺负。
袁辛虞晃着杯子里的生姜可乐，故意一脸神秘的说：“不告诉你。”
商恺南定睛注视着袁辛虞，试图看看清她的表情，从她的表情中猜测她刚才和娄大树说了什么。
可他看了好半天，眼前的袁辛虞都有重影。
越看越眼花。
最后，他“咚”的一声趴在了桌面。
“恺南？”
娄大树叫了好几声，他都没反应。
“真醉了。”娄大树笑着摇头：“别管他，咱们接着吃。”
“嗯。”
袁辛虞应了一声，又忍不住抬头看了商恺南一眼。
饭桌四四方方的，并不大。
商恺南毫无防备的趴在桌上，后颈处的领口撑开了一些，隐约能看见一截隐没在肩下的刀疤。
“周佑那小子干的。”娄大树注意到袁辛虞的视线，伸手拍了拍商恺南的背。
商恺南恍惚的抬起头来，目光朦胧，迷迷糊糊的问：“袁辛虞呢？”
“在呢。”
他循着少女脆软的嗓音看过来，又撑不住的趴回了桌子上。
“周佑为什么带人围殴商恺南？”她之前从路祺的口中听到过周佑这个名字。
路祺怕商恺南，当时讲这件事的时候，也只着重讲了商恺南当时跟人打架的样子有多好怕。
关于事情的来龙去脉，路祺一点都没讲。
娄大树摇着头，摆了摆手：“不是围殴，是抢钱。”
袁辛虞没出声，安静的听着他继续往下说。
“那时候恺南他爸爸出了事故在住院，他来找我，求我给他担保，说想借几万块钱给他爸治疗，也不知道周佑哪儿听到的风声，带着人来抢钱。”
“那是恺南他爸的救命钱，被那伙人捅了刀子，死都不肯撒手 ，这疤就是那时候留下来的。”
袁辛虞一开始也曾被商恺南那副很会打架的凶巴巴的样子唬住过。
后来相处久了，她逐渐明白，商恺南其实是最不会主动挑事的那种人。
因为拼命努力想要过上正常生活的人，最懂得如何保全自己。
她当时听路祺说周佑的事，就隐约猜测事情不会是简单的斗殴。
袁辛虞有些疑惑：“他爸爸的治疗费，不应该是工厂负担吗？”
她记得路祺说过，商恺南养父出事，是因为工厂出了事故。
“工厂倒是出钱了。”
娄大树喝了口酒，才继续说：“只不过那个钱到了卫莤手里。”
卫莤是为了钱连亲儿子都可以卖的人。
自然不可能将到手的钱拿出来，去给一个救活之后有可能丧失行动能力的男人治病。
袁辛虞设想了一下。
如果她是商恺南，此刻大概已经在监狱里踩缝纫机了。
商恺南能忍到后来卫莤想把他卖给帝澜阁才动杀心，大抵是因为他身上背的债。
他的养父很爱他，也将他教得很好。
……
袁辛虞和娄大树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
一直聊到了深夜。
中途商恺南一次都没有醒。
直到她和娄大树收拾餐桌时，商恺南才醒过来。
他的眼神看起来比之前清明了许多。
袁辛虞在柜子上拿了个水杯，问商恺南：“喝水吗？”
娄大树之前放在炉子上的烧水壶，这会儿正好烧开了。
商恺南反应迟钝的盯着她，像是没听懂她说的话。
袁辛虞失笑。
看来还没醒。
她伸手就要去提炉子上的水壶，却被一只大手抢了先。
商恺南稳稳当当的把烧水壶提了起来。
袁辛虞见状，将手里的杯子递了过去，示意他倒水。
他没动，低声开口：“放桌上。”
平日里一把清冷好听嗓音，被烈酒熏得异常沙哑。
袁辛虞把水杯放到桌面上，有些不放心的看着他：“你自己能行吗？”
“我行得很。”商恺南轻哼一声，当着她的面提着烧水壶往杯子里倒水。
杯子倒满之后，他把烧水壶放在一旁，俯身盯着桌面仔仔细细的看。
半晌，他直起身来，一副做对了事情求夸奖的语气。
“你看，一滴没洒。”
“哦。”
袁辛虞只是淡淡应了一声，就继续收菜碗。
那双漆黑的眸子一直盯着她。
如有实质一般，让她无处可逃。
袁辛虞觉得，她要是不夸他一句，他能这样看她到天明。
她放下手里的盘子，扬头看他。
“你厉害，你真棒，行了吗？”
“嗯。”
商恺南很正经的点了下头。
“……”幼稚！
娄大树嫌商恺南丢人，赶他上楼睡觉。
商恺南站着不动：“我帮你们一起收拾。”
“用不着你帮忙。”娄大树嫌弃的挥手。
“去睡觉吧。”袁辛虞可算逮到机会赶商恺南，之前都是商恺南赶她出厨房。
商恺南只好慢吞吞的往楼上走。
走到楼梯口时，还撞到了扶手。
砰的一声闷响，袁辛虞和娄大树都听见了。
娄大树扬声问：“没事吧？”
“没事。”商恺南的声音闷闷的。
袁辛虞觉得商恺南的酒还没醒得彻底，有些不放心的又看了一眼。
娄大树笑着说：“不放心就去看看。”
袁辛虞眨了眨眼，放下手里的盘子，转身往楼上走。
商恺南已经走到了自己的房间门口，刚把门打开。
他听见身后的脚步声，回过头来。
袁辛虞将双手背到身后，清了清嗓子：“娄叔让我来看看你。”
“我没醉。”
“哦。”
醉没醉，袁辛虞长了眼睛能看见。
不过，商恺南的嘴倒是挺硬的。
“你就算现在让我写卷子，我也能一题不错。”
“啊？”
“我写给你看。”
商恺南摇摇晃晃的进去，坐到书桌前抽出一张卷子就要写给她看。
袁辛虞跟进去，试图劝他：“我信你，你先睡觉吧。”
似乎每个人喝醉了酒都会有点小毛病。
袁辛虞还是第一次见到，有人喝醉了酒非要写卷子的。
她俯身，伸手按住他的卷子，侧过头看他：“去睡……”
最后一个“觉”字，在少年近在咫尺的深邃目光中，消了音。
少年喉结滚动，试探性的往前凑了凑。
他混合着烈酒醉人气味的呼吸，喷洒在袁辛虞鼻尖。
她按在桌上的手缓缓收紧，却并未退开。
像是接收到某种激励的信号，他难以自控的往前欺身，克制而小心的吻住她的唇角。
寒冬的深夜里，身体里的血液都跟着烈酒气味的初吻一起变得沸腾起来。
第68章 不和别人谈恋爱，不是不和你谈恋爱
喝醉酒的是商恺南。
袁辛虞却有种很强烈的晕眩感。
大脑里一片空白，心跳剧烈得像是要跳出胸腔。
她连自己下午写卷子的时候，写到了哪一题都想不起来了。
商恺南很克制的缓缓退开，眼尾绯红的伸手将袁辛虞的身体扶正，又帮她将散到额前的碎发撩到耳后，抚平她衣服上的褶皱。
确认她看起来和平时一样干净漂亮之后，他才起身往后退了两步。
他微垂着头站在袁辛虞跟前，之前因为醉酒而通红的脸色愈发的红了。
他的眼神却异常的清醒，漆黑的眸子坦然无畏看着袁辛虞，像是个等待审判的犯人。
袁辛虞莫名和他对视片刻，终于忍不住小声问他：“做什么？”
她被自己的声音吓了一跳。
有点轻，有点软。
不太像自己的声音。
“你如果生气可以打我骂我。”
他一动不动的站着，眼神突然又变得热烈：“但我不会道歉，因为我是故意的，我很喜欢你。”
袁辛虞认识商恺南这么久，第一次听见他用这么礼貌认真的语气对自己说话。
礼貌认真中掺杂着赤诚与热烈。
“可是……”
袁辛虞轻轻眨眼：“我不生气呀。”
商恺南猛地抬起头。
眼底闪过不可置信，随后又露出自我怀疑的神色。
他觉得自己妄想过度，产生了幻听。
这时，楼下传来娄大树的声音。
“丫头？恺南他睡了吗？”
“他、他睡了。”
袁辛虞听见娄大树的声音，后知后觉的害羞起来。
她推了推商恺南：“你先睡觉，我去帮娄叔收拾厨房。”
她说完，就匆匆往外走。
商恺南哪里还睡得着。
他现在从头到脚都清醒了。
袁辛虞走到门边，回头看见还站着，咬了咬唇角命令他：“你 ，去床上躺下。”
商恺南敛了眉，很听话的走到床边脱鞋躺下。
再抬眼时，房门已经被门外的少女关上了。
紧接着是，是她匆匆下楼的声音。
跑得很快。
他有点担心她会不会不小心摔倒。
直到下楼的脚步声消失，他隐约听见袁辛虞的声音。
“娄叔，都收完了吗？”
商恺南安心的躺回床上，在黑暗中睁着双眼，伸手摸了摸自己的唇角。
那里似乎还留有余温和柔软的触感。
……
大年初一的早晨。
袁辛虞在鞭炮声中醒来。
大城市里管制严格，早就不允许放鞭炮了。
像浅州这样的小地方，就管得没那么严格。
她穿戴整齐下楼的时候，娄大树正和商恺南两人坐在餐桌前包汤圆。
他们一边包汤圆一边聊天，没注意到她来了。
袁辛虞垂着眼，迈开步子悄悄往娄大树旁边走。
商恺南却像是背后长了眼睛似的，突然回过头来。
袁辛虞对上他的视线，宛若被定住一般，僵在了原地。
商恺南面色很淡，他手上沾了糯米粉，便伸出长腿将桌子底下的凳子勾了出来。
“坐。”
袁辛虞不假思索的走了过去，面色很平静的在商恺南的旁边坐下。
但只有她自己知道，那种心脏要跳出胸腔的感觉再一次出现了。
商恺南微微低头来看她，像是要和她说话。
她立即指着碗里的馅儿问娄大树：“娄叔，这个馅儿是你自己炒的吗？”
“那当然，是我老婆的独家秘方，可好吃了。”
娄大树说起过世的老婆，笑得温柔又得意。
商恺南几次想开口和袁辛虞说话，袁辛虞都会率先开口和娄大树说话。
他明白过来，袁辛虞不想和他说话。
商恺南面色暗了下去。
她是，讨厌他了么？
……
吃完汤圆，袁辛虞推门出去。
一连下了几天的大雪终于停了。
之前断掉的高压线也抢修好了。
年也过了，她也该回自己家了。
吃午饭的时候，袁辛虞和娄大树说了要回家住的事。
娄大树也没留她。
高三的孩子，过几天就要开学了，住在自己家里自然要方便一些。
袁辛虞回房收拾好东西，一转身就看见了守在门口的商恺南。
房门敞着，商恺南很守规矩的站在门口，也不知站了多久。
商恺南率先开口：“我帮你拿东西。”
袁辛虞将书包背到肩上：“不重。”
少年的脸上很明显的划过失落。
袁辛虞拉了拉书包肩带，将书包取下来递给他。
“给。”
“我帮你拿？”
商恺南眼睛一亮，有些不确定她的意思。
袁辛虞点头。
他的唇角立刻往上扬了扬。
袁辛虞将书包丢给他，双手插在口袋里，率先下楼往外走。
娄大树两人送到门口，目送着他们消失在黄桷巷里，才转身回屋。
地上厚厚的积雪被踩得咯吱作响。
袁辛虞的鞋子有点不防滑，好几次险些滑倒，都是商恺南眼疾手快的抓住她。
之后，他便抓住她的手臂不松开了。
袁辛虞觉得有点没面子。
“你松开。”
商恺南微微蹙眉，但还是松开了。
他刚松开，袁辛虞就抓住了他的衣袖。
“走吧。”
商恺南盯着抓在自己衣服上的软白小手看了片刻，弯着唇角往前走。
到了袁辛虞家门口，她从商恺南手里接过书包就往里走。
走了两步，她像是察觉到什么似的，蓦地回头。
商恺南还站在门口。
他安静的站在雪地里，神色沉静，默不作声的看着她。
这副神情，与昨天亲完她之后，那副知错不改的模样有些像。
他在等她的回答。
袁辛虞觉得自己有点渣。
她昨天是可以躲开的。
但她没躲。
她当时没想那么多。
今天一觉睡醒，就莫名开始退缩，有点不知道怎么面对他。
他今天一整天应该都很不安。
两人隔着铁门，遥遥相望。
袁辛虞不紧不慢的开口：
“我再过两个月，就要回京洋了。”
“我高考完去京洋找你。”
预想中的回答让袁辛虞浅浅的笑了起来。
“可是，你说过在大学毕业工作以前，不会谈恋爱。”
商恺南似是被她问住了。
他漆黑漂亮的眸子里闪过一丝懊恼，很快雾霾尽散，变得明亮起来。
“不和别人谈恋爱，不是不和你谈恋爱。”
第69章 可以把那把刀当作生日礼物送给我吗？
他的语气坚定而平静，垂在身侧的手微微蜷紧，给自己做好了被拒绝的心理准备。
袁辛虞有千千万万条路可走，也有千千万万个选择可做。
她那么聪明，心里自然明白他对她来说并不是上上之选。
人们会可怜流浪在黄桷巷的那条大白狗。
会给它食物，会逗它玩。
但却不会将它领回家里养起来。
“你去京洋找到我再说吧。”
风声将少女的声音带过来，又迅速消失在耳边。
快得像是幻觉。
商恺南一脸惊愕的看着她，他连被拒绝后该说什么话才能让她自在一些都想好了。
可现在，那些话都派不上用场了。
大脑陷入空白，让他短暂的失去了语言阻止能力。
半晌，他重重的点头：“嗯。”
“快回去吧，天太冷啦。”袁辛虞转身跑回屋子里。
老房子隔间差。
商恺南站在门口，也隐约能听见她咚咚咚跑上楼的声音。
等房子里再没有动静传来，他才抬脚，慢慢的朝家的方向走去。
……
开学后的第一场考试，袁辛虞和商恺南依旧稳定发挥。
倒是原本一直稳居第三的明吉雅倒退了一名。
“这道题又错了？这个类型的题我至少给你讲过十遍了！”
“猪都比你聪明！”
哦，名次倒退的还有陈载玉。
路祺又在骂他了。
袁辛虞左手支着头，右手飞快在草稿纸上算题。
旁边的商恺南撕下一小截纸巾揉成小团递给她。
她很默契的接过来塞到耳朵里。
很好，没那么吵了。
“反正都已经讲了十遍了，你再给我讲一遍呗……”陈载玉厚着脸皮朝路祺笑，眼神却不住的往对面的商恺南和袁辛虞身上瞟。
路祺也顺着他的视线往对面看：“看什么？”
对面的袁辛虞和商恺南各自认真的做题，袁辛虞像往常一样，手肘越过课桌中线占了一部分商恺南的课桌。
一切平静又正常。
她不解的转头去看陈载玉。
陈载玉小声和她耳语：“你不觉得他们有点不对劲吗？”
“不觉得。”
“……你仔细看看。”
路祺又转头仔细看了一阵。
好像是有点不对劲。
袁辛虞和商恺南虽然一句交流都没有，也没有眼神互动，但两人坐在一起就给人一种磁场十分相合，外人融不进去的感觉。
商恺南到底对她家袁姐做了什么？
路祺的目光过于专注，袁辛虞抬头看她：“在哪道题目不会吗？”
她以为路祺是有题不会做，但不好意思打扰她。
商恺南闻声也抬头看了过来。
路祺怂巴巴的摇了摇头：“没有。”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路祺和陈载玉两人都暗戳戳的观察着袁辛虞和商恺南。
结果这两人的相处模式和上学期没一点区别。
上学放学，吃饭刷题。
之后，随着摸拟考试的来临，路祺和陈载玉也没精力再琢磨袁辛虞和商恺南的关系了。
时间像是在无形中被按下了加速按钮，转眼就到了五月。
浅州今年的夏天来得早。
才五月，气温就已经在三十度的门口徘徊。
袁辛虞开始办理手续收拾东西，准备回京洋了。
离开学校的那天，陈载玉和路祺跟着商恺南一起送她回家。
袁辛虞从冰箱里拿了饮料给他们。
陈载玉喝了一大口饮料，转头问袁辛虞。
“袁姐，过两天就是年哥生日了，你应该没那么快走吧。”
“嗯。”
袁辛虞看了商恺南一眼。
商恺南之前说过的，过生日要邀请她。
她也答应了会去。
一行人留在袁辛虞家里帮忙收拾东西。
其实她要收拾的东西并不多。
她当初只身前来，走时也没什么可带的。
收拾好东西，袁辛虞要出门请他们吃饭。
商恺南走得慢吞吞的，落在最后面。
袁辛虞觉得商恺南像是有话要对她说。
她停下来，转头看他。
少年低垂着眉眼看她，耳朵渐渐染红。
“可以……”似是主动要生日礼物让他有些难以启齿，他的语气有些迟缓：“把那把刀当作生日礼物送给我吗？”
商恺南说的是袁辛虞之前要赔给他的那把砍骨刀。
那把刀对他来说有不一样的意义。
如今袁辛虞要走了，那把刀也带不上飞机，他就想讨过来。
他刚才神情踌躇，袁辛虞还以为是很过分的要求。
结果只是要把刀而已。
“好啊。”
……
袁辛虞赶在商恺南生日之前，抽空去了趟礼品店，买的礼盒和卡片。
她将那把开刃的砍骨刀小心的放进盒子里打包好，又将写好的卡片放在了上面。
她不知道商恺南为什么突然又想要这把刀，但她知道的是商恺南不会再拿它去做违法犯罪的事。
商恺南的生日也是在家里过的。
他在家里做了一大桌子菜。
让袁辛虞有些意外的是，明吉雅也跟着陈载玉和路祺一起来了。
吃饭的时候，明吉雅挤开路祺，成功占到了袁辛虞身旁的位置。
“什么时候的机票？”
“不出意外的话，就这两天了。”
袁辛虞回京洋也还有很多事要做，不能再拖了。
“哦。”明吉雅的表情看起来有点失落。
路祺盯着明吉雅，不满的小声嘀咕：“她到底是来给商恺南过生日的，还是来看袁姐的？”
把她的位置都抢了！
陈载玉：“很显然，是来看袁姐的。”
路祺在桌子底下踩了他一脚。
陈载玉倒抽了一口凉气，一下子从椅子上弹起来，为了掩饰尴尬，他顺势举起饮料：“来来来，让我们祝年哥生日快乐。”
因为袁辛虞不能喝酒，所以商恺南只准备了饮料。
“生日快乐。”袁辛虞跟着举杯。
砰！
玻璃杯撞在一起发出清脆的响声。
同时，房门“哐”的一声被人从外面踢开。
卫莤骂骂咧咧的走进来：“搞什么这么吵？”
原本热烈的氛围一下子凝固下来。
大家都默默放下了杯子。
商恺南面上的笑容沉了下去，嗓音清冷的开口：“谢谢你们来帮我过生日，改天再一起吃饭吧。”
他也没料到卫莤会提早回来。
卫莤憋了几个月的气，等会儿少不了要和他大打出手，场面难看倒是其次，可能会不小心伤到旁边的人。
第70章 纵有千古，横有八荒。前途似海，来日方长
陈载玉很讲义气的不想走。
路祺气得又踹了他一脚，小声骂他：“你以为你能帮什么忙，留下来也不过是添乱而已。”
“我……”
陈载玉还想说什么，就被路祺拉走了。
明吉雅转头看袁辛虞：“我们一起走吧。”
袁辛虞没说话，低头从包里拿出包装好的礼盒递给商恺南。
“你的生日礼物。”
“谢谢。”
商恺南双手接过，抬起黑亮的双眸朝她笑。
袁辛虞顿了顿，转身明吉雅一起走了。
卫莤在餐桌前坐下来：“我不在家，你倒是过得挺快活。”
商恺南走到门边，看着袁辛虞的身影消失，将门关上。
“我跟你说话，聋了？”
卫莤提起椅子就朝他砸了过去。
商恺南轻松躲开，冷冷瞥了她一眼，攥紧手里的礼盒，就径直回了房。
卫莤气冲冲的追了过来。
商恺南一脸平静的关门反锁。
卫莤打不开门，在外面又踹又骂。
“开门！”
“别以为我不知道照片是你用我手机发出去的！”
“我倒了八辈子的霉才生了你这么个玩意儿。”
“我这辈子都被你毁了！”
“你也别想好过！”
“……”
卫莤当年跟着那个黑老大过得太风光，便难以忍受后来的平淡蹉跎。
当年生下商恺南对她的身体造成了损伤，她想再傍个富豪的愿望也落了空。
她将后来这些年的不如意归咎于商恺南。
觉得是商恺南欠她的。
她骂来骂去也总是那几句，没什么新鲜的。
商恺南早就习以为常。
他戴上耳机，开始拆袁辛虞送给他的礼物。
虽然知道里面装的是什么东西，但他还是觉得期待又开心。
毕竟是袁辛虞送的。
他小心的拆开丝带，细心的放到一旁，才将礼盒打开。
他打开最上面的卡片。
卡片上的两行字，是他无比熟悉的小楷：
——纵有千古，横有八荒。前途似海，来日方长。
——生日快乐，商恺南。
简短两行字。
他来来回回看了许多遍。
外面已经安静了下来。
想来卫莤应该是骂累了。
商恺南起身将盒子放进箱子，但很快他又拿了出来。
因为他想起了那把伞的下场。
还是随身带着安全。
他将盒子放回了书包里。
……
路祺和陈载玉没走远，在巷子里等袁辛虞和明吉雅。
“袁姐，一起去吃饭。”路祺看见她就跑了过来。
刚才在商恺南家里，他们都还没怎么动筷子，卫莤就回来了。
袁辛虞点了点头。
吃饭的时候，陈载玉还在愤愤不平。
“怎么就不多关几天呢！她之前还想让年哥退学，眼看着要高考了，她不会又搞什么事情吧！”
路祺和明吉雅的面色都有些担忧。
只有袁辛虞一个人埋着头心无旁骛的吃饭，显得漠不关心。
明吉雅觉得诧异，袁辛虞平时看着和商恺南关系挺好的呀，她就不担心商恺南吗？
路祺心里想的和明吉雅一样，但她没有多问。
“袁姐，你什么时候走呀，我们去送你。”
“走的时候告诉你们。”
袁辛虞已经吃饱了，起身去收银台买单。
陈载玉注意到她把所有人的饭钱都付了。
“袁姐，我们自己付。”
“已经付了。”袁辛虞扬着手机朝他笑了笑：“你们慢慢吃，我先回家了。”
袁辛虞回到家就给乔夏打了通电话。
电话一接通，乔夏就兴高采烈的问她：“水水，你买好机票了吗？”
乔夏知道她要回京洋之后，每天都在催她买票。
袁辛虞开口：“有件事想找你帮忙。”
“什么事呀？”乔夏顿了顿，又期期艾艾的开口：“杀人放火的事我不敢做，但我可以找简钰哥哥帮忙……”
“确实需要简助理帮忙。”
“！！！”乔夏声音都有点发颤：“还真要杀人放火啊？”
“你让简助理弄一套针孔监控设备寄给我，越快越好。”
“哦，好！”乔夏松了一口气。
普通监控设备太显眼。
针孔监控器网上买不到。
但简钰肯定有办法。
袁辛虞挂了电话，给商恺南发了微信。
袁辛虞：【你那边怎么样了？】
商恺南：【没事，我可以解决，不用担心。】
……
简钰的执行力强得惊人。
袁辛虞第二天晚上就收到了他寄来的设备。
两人因为乔夏的事加过微信。
简钰在微信上给她发了安装视频，怕她看不懂，又耐心的给她讲了一下安装方法。
最后，简钰问了一句：【袁小姐，可以冒昧问一下你要把这套设备装到哪里吗？】
袁辛虞：【家门口。】
简钰知道袁辛虞聪明稳重，但到底年纪小，担心她做错事，所以才会多问这么一句。
看她说是只装在家门口，他便放心了，没有再多问。
袁辛虞连夜将针孔监控器装在了家门口。
第二天早上，她和往常上学一样准时出门，准时在门口遇见商恺南。
商恺南有些惊讶：“这么早？”
“习惯了。”袁辛虞将双手背到身后，低头踢小石子玩。
商恺南问她：“机票订了吗？”
袁辛虞抬起头来：“明天或者后天吧，我还要买点特产给我朋友带回去。”
两人一边聊天一边走，很快就到了巷子口的早餐店。
他们天天在这里吃早餐，老板已经认识他们了。
老板见袁辛虞没穿校服也没背书包，问道：“不上学啊？”
袁辛虞回答：“不在这里上了，要回老家准备高考了。”
“哦。”老板点点头表示明白了。
很快，老板又折回来：“你喜欢吃烧麦是不是？今天给你送两个。”
袁辛虞笑眯眯的道谢：“谢谢老板！”
两人吃完早饭就分开了。
等商恺南的身影消失，袁辛虞便原路返回。
她蹲在家门口守株待兔。
十点半的时候，卫莤出现了。
袁辛虞起身走出去，装作不小心撞到卫莤。
卫莤冷冷瞪她一眼：“没长眼睛呀！”
“对不起。”袁辛虞一脸诚恳的向她道歉，伸手理头发的时候 ，不经意的露出手腕上戴着的表。
表壳内部滚动的钻石在阳光下熠熠生辉，夺人眼球。
第71章 人傻钱多的小冤大头
卫莤被袁辛虞手腕上的表吸引了注意力。
到了嘴边的咒骂硬生生的咽了回去。
她年轻时也是见过好东西的，整日混在帝澜阁也见过不少有钱人。
袁辛虞周身的气质，确实与这黄桷巷格格不入。
她不由得仔细打量起袁辛虞：“我昨天在家里见过你，你是商恺南的同学。”
“是的，阿姨。”袁辛虞乖乖的回答，声音轻轻软软的，看着没什么脾气很好拿捏的样子。
卫莤微微眯起眼：“我怎么以前没见过你，你什么时候搬来的？”
“去年，不过我明天要回京洋了。”
“哦，我好像是听人说巷子里搬来了个小姑娘，原来是你啊。”
袁辛虞长是惹眼，又一个人住，时常在黄桷巷出入，十分惹人注目。
卫莤之前听人说过，但没在意。
没想到还是个有钱人家的大小姐。
袁辛虞抬眼，干净的笑容显得天真：“我想出去买点特产带回去，阿姨你知道哪里有卖吗？”
“我当然知道，我带你去。”卫莤勾起唇角，锋利凶恶的眉眼勉强挤出一丝自认为和善的笑意。
袁辛虞有些不好意思：“会不会太麻烦阿姨了？”
“怎么会麻烦呢，你是我儿子的同学，我帮你不是应该的吗？”
“谢谢阿姨，你人真好。”
“跟我来吧。”
卫莤眼里带着得逞的神色，扫了袁辛虞一眼，率先迈开脚步往前走。
袁辛虞走在她身后，面上的笑容在一瞬间消失。
卫莤年轻时是美人，商恺南长相随了她。
明明是相似的眉眼，卫莤看起来就是令人厌恶。
卫莤将袁辛虞带去了一间门牌老旧的店铺。
卫莤和老板很熟，一进门便热络的打招呼寒暄。
随后，她一脸笑意的将袁辛虞拉上前来。
“老洪，我给你带了个京洋来的小客人，她想买点土特产，你拿最好的出来，给她算最便宜的价钱。”
“京洋”和“最便宜”都被她咬了重音。
“放心，我们的交情，一定给你拿最好最便宜的。”老板笑眯眯的看了袁辛虞一眼，就转身去拿东西。
卫莤转头对袁辛虞笑：“我跟这家老板可熟了，这老板人厚道，卖东西价钱也公道。”
袁辛虞点头，黑白分明的眸子里满是信赖。
随后，她又有些担心的问：“我没带多少现金，卡里也只有三万块，够吗？”
卫莤被袁辛虞蠢到了。
她愣了一下，又很快收拾好表情：“应该够了吧？我问问老洪。”
卫莤没想到袁辛虞比她想象中还要好骗。
她深吸了一口气，将到了唇边的笑容生生压下，扬声朝里面喊。
“老洪，小姑娘说她卡里只有三万块，你别拿多了。”
“知道了。”
老板提了一大袋东西出来，开始拿计算器给袁辛虞算钱。
“这个五百，这个一千，这个三千……巧了，正好三万。”
“太好了，我还担心钱不够呢。”
袁辛虞一脸高兴的刷卡付钱。
卫莤趁着袁辛虞不注意，凑到老板旁边，小声说：“老规矩，对半分。”
老板了然的点点头。
卫莤走到袁辛虞身边，一脸热心的说：“这么多东西你也不好拿，我帮你送回去吧。”
袁辛虞：“这太麻烦了……”
“不麻烦。”卫莤说着，就扛起了那袋土特产。
麻烦什么！
天天有这样的事情才好呢。
她刚出来，手里一分钱都没有，原本是想找她那个姘头拿点钱花，没想到遇到这么个人傻钱多的小冤大头。
这种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大小姐，没有一点生活经验。
被骗得团团转，还帮人数钱。
她明天就要回京洋了，就算到时候知道被骗了，她家里人也不可能因为区区三万块就跑来浅州找麻烦。
……
到了家门口，袁辛虞一脸感激的从袋子里拿出几包土特产递给卫莤。
“阿姨，今天太谢谢你了，这些你拿回去吃吧。”
“不用了。”
这一袋土特产都是些不值钱的玩意儿，加在一起最多三百块，她才不稀罕呢。
“阿姨你一定要拿着，不然我都不知道怎么谢谢你。”
袁辛虞睁大了无辜的双眼，一脸的单纯好骗。
卫莤推拒两下之后便不耐烦了。
“你要是实在想感谢阿姨，就拿点钱吧。”
她的语气早已没有了刚才的热情。
这小姑娘傻成这样，不多从她身上搞点钱，卫莤都觉得对不起自己。
袁辛虞神情疑惑：“阿姨，你……什么意思？”
黄桷巷偏僻，整条巷子都是监控死角。
卫莤看了看四周，确实没人之后，便原形毕露了。
她冷笑一声，逼近袁辛虞：“把身上的钱都交出来！”
之前在店里的时候，袁辛虞提到过身上没多少现金。
对于这种有钱人家的小孩来说，没多少，估计也得好几千。
“阿姨，你……”袁辛虞面露畏惧，语气惊恐。
卫莤攥住她的手臂，瞪大眼阴狠的开口：“不拿钱信不信我让你走不出这黄桷巷！”
袁辛虞吓得瑟缩了一下，嗓音里带着哭腔。
“我给，我都给你！”
她掏出钱包，将里面的一叠钱拿出来：“我只有这一千块……”
卫莤不等她把话说完，就一把将钱抢了过去。
她当着袁辛虞的面数了数钱，确定是一千块，又抢过袁辛虞的钱包里外看了看，发现确实没钱了，这才将钱包丢给袁辛虞。
卫莤将钱收好，出声吓唬袁辛虞：“你老实点，别把这事儿告诉别人，不然我有的是办法收拾你！”
她放完狠话，就得意的离开了。
袁辛虞缓缓抬起头，那双漂亮的大眼睛一扫刚才的畏惧，恢复到平日里的冷静坦然。
卫莤这个人，果真和她平日里所表现出来的那样——见钱眼开毫无底线。
连未成年的钱都骗。
她说只有三万，卫莤就骗三万。
骗了三万就算了，还要勒索她，将她的现金全部抢走。
但凡卫莤有一点底线，她的计划就成功不了。
袁辛虞慢条斯理的整理好自己的衣服和头发，才回屋取下针孔监控器的内存卡。
她出门吃了个午饭，慢悠悠的走去派出所报案。
“警察叔叔，有人勒索我。”
第72章 只想把心脏掏出来给她算了
卫莤是在商场被抓的。
她刚从特产店老板那儿拿到了钱，正准备去做个美容。
刚要交钱，警察就上来把她铐走了。
进警局的时候，卫莤还扯着嗓子大喊：“我勒索谁了，你们抓我干什么！警察就可以乱抓人吗？”
直到，她看见了袁辛虞。
少女安静的坐在警察身旁，干净漂亮的脸上无波无澜，眼神平静疏离，一身高不可攀的傲气。
与之前唯唯诺诺被她骗得团团转的小姑娘判若两人。
卫莤不敢置信的狠狠瞪着袁辛虞。
“你竟然敢报警！”
她一边吼，一边挣扎着要来扯袁辛虞。
袁辛虞连眼睛都没眨一下，只是面无表情的看着她。
警察将卫莤按在椅子上：“老实点！”
“卫莤！你才出去几天？上次打架斗殴，这次竟然还敲诈勒索未成年！你是真不把法律当回事儿是吧！”
“你们说我敲诈她？有证据吗！”
卫莤以前也干过这种事，但没被抓到过，所以很清楚黄桷巷没有监控。
警察气笑了：“要证据是吧？拿给她看！”
简钰办事靠谱，针孔监控器质量好，画面清晰，声音清楚。
铁证如山，卫莤当场变得哑口无言。
监控视频将事情的来龙去脉记录得很清楚。
单纯天真的少女信赖同学的妈妈，让同学妈妈带自己买东西，事后还心生感激，结果却被同学的妈妈敲诈了一笔。
卫莤不复之前的嚣张，若有所思的打量袁辛虞。
她隐约觉得自己被袁辛虞坑了。
卫莤越看越觉得袁辛虞跟她那个吃里扒外的儿子一样招人讨厌。
“是不是商恺南那个狗东西让你这么做的！”卫莤的声音近乎歇斯底里。
上次她吃了商恺南的亏被关了几个月，这次出来的时候她就暗下决心要提防着商恺南。
没想到却栽到了这么个小丫头手里！
一直没正眼看过卫莤的袁辛虞，终于抬起头认真看她。
“阿姨，是你主动带我买特产，钱也是你自己拿的，这件事情和商恺南没有关系呢。”
商恺南是不可能让她去接触卫莤的。
她知道商恺南有自己的办法。
可卫莤吃了一次亏肯定会提防着商恺南，这会增加商恺南实施计划的难度，还会耽误他学习。
她闲着也是闲着，就在离开前帮他做最后一件事。
袁辛虞之前做笔录的时候，将花三万块买特产的事也说了。
警察严肃着脸问卫莤：“你带她去买了什么特产需要三万块钱？”
卫莤慌了，她到手的一万五不会要打水漂吧！
“是她自己要买的！钱也是她自己付的，关我什么事！”
像卫莤这样事到临头还要狡辩的犯罪分子，警察见多了。
警察没搭理卫莤，转头和颜悦色的对袁辛虞说：“小妹妹，你放心，我们把事情查清楚了，那钱我们会帮你要回来的，你以后可要长点心啊。”
“我知道了，谢谢警察叔叔。”
事情已经很清楚了。
卫莤当场被拘留。
忙完这些已经是傍晚了，但袁辛虞并没有立即离开。
因为警方会通知卫莤的家人。
残阳西下，袁辛虞看着远处被映照得通红的天际，心底有些不舍。
回到高楼林立的京洋，大概就看不见这样的景色。
“袁辛虞！”
熟悉的声音传来。
袁辛虞收回视线，朝向她走来的商恺南展颜一笑。
“你来啦！”
她跳下台阶，站在商恺南跟前。
商恺南目光急切的细细打量她，确实她无碍，微不可察的松了口气。
“你怎么在这里？”
“我是被敲诈的未成年受害者呀。”
袁辛虞仰头看他，眼底带着笑意。
商恺南沉默片刻，一下子明白了过来：“卫莤敲诈的那个未成年是你？”
他接到电话，说卫莤敲诈被抓了，对方还是个未成年。
“是我。”
袁辛虞谨慎的往警局里面看了一眼，压低了声音和他说话。
“我在网上咨询了律师，勒索案立案标准一般是两千。但勒索对象是未成年的时候，数额认定标准减半，一千块就构成犯罪了。”
她的语气里隐约带着一丝骄傲。
说便退开一步，笑盈盈的看着商恺南，等着商恺南夸她。
商恺南笑了一下，脸上看不出什么情绪。
“袁辛虞同学可真厉害，只用最低的成本精准无误的将人送了进去！真让人佩服。”
这夸奖听着不太对劲。
有点阴阳怪气的。
袁辛虞皱眉，小脸一垮：“你好好说话。”
商恺南深吸了一口气，按捺住心头的怒气，嗓音发沉。
“卫莤是什么人你不知道吗？她那个人什么都做得出来！你去招惹她做什么！”
袁辛虞这才发现商恺南在生气。
她觉得自己做得很好。
可商恺南不仅阴阳怪气，还生气的凶她。
袁辛虞觉得有些委屈。
“我想保护你呀。”
她的嗓音都低了许多，眼神仍是倔强的看着他。
即便如此，她还是觉得自己做得很对。
商恺南被她这样看着，感觉自己胸腔都在闷闷的发疼，只想把心脏掏出来给她算了。
他喉头发紧，微微弯腰与她对视，低垂着眉眼小声道歉哄她：“对不起，我不是生你的气，我是怕你出事。”
“哦——”袁辛虞露出笑容，一下子又神气起来：“你忘了吗？我以前是散打冠军。”
商恺南也跟着她笑了起来，嗓音很轻：“没忘，你最厉害了。”
袁辛虞终于听到了自己想要的夸奖，整个人都开心起来，变得神采飞扬。
“人来了吗？”
警察一直在等卫莤的家属，见迟迟没有人进去，便走到门口来查看情况。
商恺南趁警察没注意，伸手摸了摸袁辛虞的头，便迈开一大步退开，与她拉出距离。
商恺南的神情恢复到一贯的冷淡。
“我是卫莤的家属。”
警察转头一看，竟然是个穿校服的：“你是她……”
商恺南敛眉：“儿子。”
卫莤儿子的这个身份，是他甩不掉的烙印。
他不承认也得承认。
商恺南跟着警察进去，只说了一句话。
“我下个月要参加高考了，她的事情不要再联系我。”
第73章 我会一直等你
离开警局时，已是暮色四合。
街灯渐次亮起。
袁辛虞和商恺南两人一前一后的走着，倒影在灯下被拉得很长。
袁辛虞突然回头看他。
“我订好机票了，明天晚上的飞机。”
刚才商恺南进警局的时候，她就在手机上订好了机票。
因为商恺南的生日和卫莤的事，她已经拖延了好几天了，回京洋之后还有许多事要处理，不能再拖了。
商恺南顿了顿，反应慢半拍的点点头。
“等会儿想吃什么？”
袁辛虞不假思索：“抄手。”
商恺南笑着应了声：“嗯。”
商恺南带着袁辛虞回家，煮了抄手给她吃。
调料的比例和以往的一样，但袁辛虞像是怕辣似的，吃得很慢。
两人沉默着吃完晚饭，商恺南就送袁辛虞回家。
巷子里的路灯又坏了两盏。
坏掉的其中一盏是袁辛虞家门口的。
袁辛虞站在坏掉的路灯下，仰头看着黑漆漆的灯罩。
“会有人来修吗？”
“应该会。”
商恺南站在她旁边，也跟着仰头去看坏掉的路灯：“也可能会换新的。”
“新的会换成什么样的？”
“商业街那边的路灯是前年刚换的，应该会是那样的。”
“哦，那还挺好看的。”
袁辛虞说完，又仰头去看天上的星星。
“快到夏天了，星星越来越多了。”
“嗯，明天会是个大晴天。”
小福星今晚的话有点多。
坏掉的路灯与天上的星星都要说上半天。
商恺南隐约察觉到她的小心思。
她平时行事大方坦荡，但不太健康的家庭环境，在一定程度上影响了她对情感的表达。
她会不自觉的压抑自己，因为她的潜意识给她的暗示是：她表达出来的任何情感都有可能得不到正向的回馈。
就比如此刻。
她有些舍不得，但她不会说。
商恺南有些干涩的开口叫她。
“袁辛虞。”
“嗯？”
袁辛虞回头，身旁的少年俯身凑近，清冷的嗓音像是被融化的糖浆搅碎，温柔得不可思议。
“抱一下？”
不等她开口，他便朝她展开了双臂：“不说话我就当你答应了。”
他拥她入怀，收紧双臂将她牢牢抱在怀里。
少年干净的气息混合着清凉的夜风，将她整个人包裹住。
“袁辛虞，在京洋等着我来找你。”
他的声音就在耳边，低沉而清晰。
袁辛虞缓缓将头埋在他怀里，软声问：“万一，你找不到我呢？”
话音落下，她就感觉到抱着她的人很明显的变得僵硬。
袁辛虞也觉得这种时候说这种话有点莫名其妙。
可她有时候就是会忍不住的产生这种很消沉的想法。
“我一定能找到你。”商恺南的身体很快放松下来，只是搂着她的手臂又收紧了几分。
他轻轻抚着她的发丝，嗓音低了下去：“除非你不想让我找到你。”
明明是假设的事情，可他的声音听起来却十分失落，像是会成真一样。
袁辛虞很坏心的问他：“那我成心躲你，你要怎么办？”
“我会一直等你。”商恺南的语气异常的坚定。
“我一直不出现呢？”
“我就一直等。”
他的语气一次比一次坚定。
仿佛真的能等她一辈子。
袁辛虞有些怔忡的抬头看他。
商恺南垂眼朝她笑，缓缓松开她，伸手给她整理刚才拥抱时被弄乱的头发。
“明天要早起，回去早点睡。”
见她还是一副懵懵的样子。
商恺南没忍住伸手搓了搓她的脸。
袁辛虞“哎呀”一声不耐烦的拍开他的手。
商恺南觉得她发小脾气的模样很新鲜，故意伸手又捏了捏她的脸。
眼见着袁辛虞要抬脚踹他了，他才勉强收手，只是面上笑意更深。
“进去吧。”
“嗯。”
袁辛虞双手背到身后，小跑着朝屋里走。
关门的时候，她又歪着头从门缝里往外看。
商恺南站在门边朝她挥手。
她关上门，笑着跑上楼洗漱睡觉。
她不知道未来如何。
但她知道，此时的商恺南，说的都是真心话。
……
从浅州出发要转好几趟车才能到机场，袁辛虞怕中途出差错，为了让时间更宽裕一些，一大早就出门了。
商恺南过来帮她拿行李，陈载玉和路祺两人守在门口打哈欠。
到了车站，路祺恋恋不舍的拉着袁辛虞的手。
“袁姐，你可不能忘了我啊，高考完了我来找你玩。”
陈载玉连忙跟上一句：“袁姐，我也来找你玩。”
路祺“切”了一声：“就你这次模拟考试那点分数，你考得上京洋的大学吗！”
陈载玉心虚的小声逼逼：“……这次是失误，我那天感冒了。”
路祺：“感冒了就能失误？高考那天下刀子你都不准给我失误，不然我打死你！”
陈载玉：“……”
怎么人人都拿年哥的口头禅威胁他？
袁辛虞临走之前难得发一次善心。
她劝路祺：“陈载玉进步已经很大了，你就少骂两句吧。”
路祺很听劝的点头：“也是。”
袁辛虞抬起手腕看了下时间。
“时间差不多了，我走了。”
陈载玉和路祺两人纷纷转头去看商恺南。
他们想着，袁辛虞都要走了，商恺南总要说点什么煽情的话和她道别。
然而，商恺南什么都没说，只是沉默着将袁辛虞的行李拿上了车。
做完这些，他还催促了一句：“上车吧。”
“我走了。”袁辛虞看了一圈，目光才落到商恺南身上。
商恺南只是朝她笑。
袁辛虞转身上车了。
车站离别的氛围很浓，路祺看着袁辛虞的背影就觉得鼻子一酸，眼看着就要哭出来了。
商恺南转头，冷冷的盯着路祺。
路祺被他看得一个激灵，眼眶里泪花闪了闪，硬生生被吓了回去。
被吓得哭不出来了还不作数，商恺南还毫无人性的说了一个字。
“笑。”
袁辛虞上车坐稳之后，打开车窗往外看的时候，看到的就是笑容满面的路祺和陈载玉。
隔着不太近的距离，袁辛虞没有发现路祺笑得僵硬。
她还以为路祺会哭呢。
也对，反正很快就会见面呀。
没什么好哭的。
这样一想，袁辛虞低落的心情也好了许多。
第74章 别装出一副很欢迎我回家的样子
袁辛虞抵达京洋国际机场，是晚上八点。
出口接机的人很多。
她推着行李往外走，还没看见乔夏，就先听见了乔夏的声音。
“啊啊啊水水！我在这里！这边！”
乔夏又叫又跳的十分惹人注目，袁辛虞跟着众人的视线找到了乔夏。
乔夏见袁辛虞发现了自己，激动的朝她跑过来。
“水水！”
乔夏是有点社牛在身上的。
但袁辛虞没有。
她有点想躲。
可乔夏已经跑到了跟前。
袁辛虞躲不了，只能默默的将头上的鸭舌帽拉低一些遮住自己的脸。
“你终于回来啦！”乔夏直接扑到了袁辛虞身上。
袁辛虞拍了拍乔夏的背，拽着乔夏的手臂迅速将她拖走。
一直在站在人群之外旁观的简钰走了过来。
“袁小姐。”
他正要伸手接袁辛虞的行李，却被另一个人挤到了一旁。
袁颐鸣一把将袁辛虞的行李拉过去：“回来啦！”
袁辛虞面上的笑意瞬间淡了下去。
乔夏连忙解释：“不是我带他来的。”
袁辛虞不待见袁颐鸣，她自然不会在这么开心的日子把袁颐鸣带来给袁辛虞添堵。
袁颐鸣像是没发现袁辛虞的不悦，正色道：“爸让我来接你。”
见袁辛虞没什么反应，他又补充了一句：“他在家里等你回去吃饭。”
乔夏轻轻拉了拉袁辛虞的手：“水水……”
“我今天先回家，明天找你。”
袁辛虞给乔夏递了个放心的眼神，就转身跟着袁颐鸣走了。
袁颐鸣是自己开车来的。
他去后备箱放行李时，袁辛虞就自己坐进了副驾驶。
他上车的时候，她正低头认真的扣安全带。
她从小就是这样，做什么事都格外认真，不说话的时候安静乖巧，特别招人喜欢。
袁辛虞扣完全安带，抬头发现袁颐鸣不眨眼的盯着自己。
她面色平静的和袁颐鸣对视：“你再不开车，到家就只能吃夜宵了。”
袁颐鸣挑了下眉头，扣安全发动汽车，一气呵成。
他这个妹妹果然还是不说话的时候招人喜欢。
袁辛虞登录微信，发现商恺南给她发了消息。
袁辛虞：【我到了，现在在回家的路上。】
商恺南秒回：【自己打车回去？】
袁辛虞扭头看了一眼旁边的袁颐鸣：【我哥开车来接我。】
商恺南没听袁辛虞提过她还有个哥哥。
不过，她哥既然开车来接她，她也愿意坐她哥的车，想来关系不差。
商恺南知道她奔波一天很累，没再多聊：【回家早点休息。】
袁辛虞收起手机，嘴角还微微上扬。
袁颐鸣冷不丁的问了句：“跟谁聊天？”
袁辛虞上扬的嘴角一下子压平：“你管我和谁聊天！”
“……”
……
到袁家别墅时，已经快十点了。
别墅里灯火通明，佣人守在门口，看见袁颐鸣的车便朝里面喊：
“袁先生，少爷和小姐回来了！”
袁家住的是独门独院的花园别墅，院子里的植物丰富而茂盛，袁辛虞还没下车，就看见了院墙上攀爬着的花藤。
她一下车，浓烈的花香便扑鼻而来。
穿着旗袍的中年女人从门里匆匆走出来。
她满脸笑容的看着袁辛虞，温温柔柔的开口：“水水回来啦。”
袁辛虞并不意外会在家里看见司青瑜。
她去浅州只是让袁泰霖取消了婚礼，袁泰霖并没有就此和他这个柔情似水的初恋分开。
袁辛虞眼神冷淡的看了她一眼，就径直抬脚往里走。
时值五月，院子里繁花盛开。
她去浅州前，院子里没这么多花。
毫无疑问，这些都是这个家新来的女主人司青瑜的杰作。
袁辛虞快步穿过花园，在看见站在大厅前的袁泰霖时，么啊玛了一丽停下了脚步。
父女俩对峙片刻，袁泰霖率先开口：“回来了。”
惯常发号施令的人，身上都有股不怒自威的气场，即便是在和自己的女儿说话，也依旧冷峻严肃。
袁辛虞突然笑了一声。
“你要是想骂我就直接骂，别装出一副很欢迎我回家的样子，你这把年纪要是憋出一身病，离死也就不远了，那我可就捡了大便宜。”
她上一次和袁泰霖说话，还是那通不欢而散的电话。
袁泰霖虽然是个浪子，但也少年得志有真本事，一身骄傲容不得人违逆他。
他怎么可能真心欢迎她回家。
袁辛虞三两句话，就将原本从容的袁泰霖气得面色铁青。
“袁辛虞！”袁颐鸣压低了声音朝她使眼色，示意她别惹袁泰霖。
袁辛虞理都不理他，无所畏惧的直直的看着袁泰霖。
袁泰霖伸手扶住门，一连做了好几个深呼吸才调整自己的情绪。
“袁辛虞，你那么能耐那么讨厌我，还不是得回这个家？还不是得认我这个亲爹！”
袁辛虞咬着唇角不说话了。
人是无法轻易摆脱原生家庭的。
一个人身上穿的，嘴里吃的，心里想的，从外貌到心性，处处都有父母留下的烙印。
看着袁辛虞忍气吞声的样子，袁泰霖心气儿都顺了一些。
他语气间带点得意：“吃饭吧。”
袁颐鸣走到袁辛虞身边，小声嘀咕：“你马上就要高考了，惹他做什么，不是上赶着给自己寻不开心吗？”
袁辛虞一言不发的摆出了一个进攻出拳的姿势。
袁颐鸣面色一变，连忙退开。
他看过袁辛虞上散打实战课，下手那叫一个狠啊！
更何况，她本来就挺恨他的，动起手来那不得直接往死里打？
袁辛虞进门就和袁泰霖吵了一架，餐桌上的气氛十分压抑。
司青瑜想活跃气氛，就给袁辛虞夹菜。
“水水马上要高考了，多吃点，补补身体。”
袁辛虞把司青瑜夹给她的菜夹给了袁颐鸣。
“袁辛虞……”袁泰霖见状想出声斥责她。
司青瑜连忙小声劝他：“孩子刚回来，让她好好吃顿饭吧。”
袁泰霖的面色这才缓和了一些。
“妈，你吃自己的就行了，别给人夹菜。”
袁颐鸣转头看了袁辛虞一眼，又说了一句：“她在自己家里吃饭又不会客气，想吃什么她自己知道夹。”
第75章 那么漂亮懂事的孩子，却成为了大人婚姻里的祭品
一直埋头吃饭的袁辛虞，听了袁颐鸣的话，抬起头来。
袁颐鸣对上她的视线，笑着朝她挤了挤眼睛。
看起来吊儿郎当的。
讨厌一个人是一瞬间的事情。
这一瞬间的讨厌会无限延长。
直至某一天，在另一个瞬间，发现那个人并没有自己想象中讨厌。
袁辛虞神色冷淡的收回视线，吃完碗里的饭便放下筷子起身。
“我吃饱了。”
“站住！”
袁泰霖沉声叫住她：“你这么久没回家，如今家里人都在，你给我坐这儿跟大家叙叙旧。”
“还没老年痴呆就开始说糊话了，去医院查查脑子吧！”
他们有什么旧可叙的。
有病！
袁泰霖气得浑身颤抖：“袁辛虞！”
司青瑜柔声劝他：“别跟孩子置气。”
袁泰霖大喘着气，吼道：“你听听她说的话，她当着我的面咒我！我可是她亲爹！”
“是是是，我听见了，别生气。”司青瑜仍旧耐心，语气温柔的哄他。
袁泰霖看起来还是有些不服气，但脸色比刚才好看多了。
袁泰霖是真浪子，年轻时富有精力，玩得格外花，什么女人都能带回家滚到床上去。
如今在司青瑜面前倒是表现得安分。
袁辛虞嘲讽的勾了下唇角，便头也不回的上楼回房休息了。
房间里干净整洁，摆设与她离开时别无二致。
床上的被子也换上了夏凉被，衣柜里多了一排新买的夏装，款式与她之前的穿衣风格十分相似。
袁辛虞拿了一条睡裙出来，干爽清香，明显是洗晒过了。
她拿着睡衣站了片刻，才转身去浴室。
浴室里的洗漱用具和她离开时一样，不过包装看起来很新，一看就是被人换了一批新的。
袁辛虞从浴室里出来，外面就响起了敲门声。
“水水，睡了吗？”
是司青瑜的声音。
袁辛虞起身开门。
司青瑜注意到袁辛虞身上穿着的是新睡衣，面上一喜。
“我自作主张帮你买了一些衣服，想着你一回来就能穿，你要是不喜欢明天去买些新的。”
袁辛虞没说话，只是面色平静的看着她。
司青瑜面上的笑容淡了一些，语气仍是温柔：“你如果有什么需要，尽管跟我说。”
一直沉默的少女终于开口说话了。
“你不必这样。”
“啊？”
司青瑜被袁辛虞没头没尾的话弄得有些懵。
“不用对我有歉疚心理，我爸妈婚姻破裂过得不幸福也并不 是你造成的，我既不恨你也不怪你。”
她知道，她房间的东西都是司青瑜准备的。
在这个家里，只有司青瑜这样温柔细致
甚至，温柔到有些懦弱。
袁辛虞有时觉得，袁颐鸣之所以不太聪明，很大程度上是遗传了司青瑜的基因。
司青瑜但凡聪明一些，当年也不可能大着肚子被袁泰霖抛弃后，还被他哄着生下孩子，不吵不闹的甘愿在袁泰霖众多女人中当个隐形人。
司青瑜还担心自己的存在会伤害到袁辛虞，直到梁子伶去世之前，她都没有在袁辛虞的眼前出现过。
她甚至都没有意识到，自己也是个受害者。
司青瑜突然就红了眼眶：“水水，我……”
她虽然没怎么和袁辛虞相处过，但袁颐鸣以前回家总会提起袁辛虞。
他说妹妹漂亮可爱，学习好又聪明，就是不太爱笑也不太爱说话。
袁颐鸣那时还小，什么都不懂，可她是大人，她什么都懂。
那么漂亮懂事的孩子，却成为了大人婚姻里的祭品。
她有时也会后悔，如果自己在袁泰霖追求梁子伶时，就勇敢的站出来揭穿袁泰霖抛弃自己的事，一切或许就不一样了。
时间越久，她对袁辛虞就越是歉疚。
可这孩子却说，从来不怪她不恨她。
与情绪失控的司青瑜比起来，袁辛虞冷静得不像个孩子。
她语气平静的提醒司青瑜：“袁泰霖根本不会真心爱任何人，你和他在一起，也不过是重蹈我母亲的覆辙。”
袁泰霖无疑是有手段，不管是经商还是对付女人，他都游刃有余。
他当年在京洋是出了名的浪子，后来到了该结婚的年纪，便盯上了梁子伶。
梁家显赫，梁子伶在家里又受宠，长得漂亮，清高孤傲。
无疑是袁太太最好的人选。
袁泰霖装出浪子回头的模样，铆足了劲儿没多久就追到了梁子伶。
可真正的浪子是没有终结者的。
婚后没两年，袁泰霖就原形毕露。
曾经令人艳羡的梁子伶，也成为了圈子里的笑柄。
清高孤傲又如何？
家世显赫又如何？
最后不还是在袁泰霖这么个浪子手里栽了跟头？
从未受过挫折的梁家大小姐接受不了自己婚姻的失败，就这样选择了远走他乡。
司青瑜像是被戳中心事一般，眼神闪躲：“你爸爸他，和以前不一样了……”
太笨了。
司青瑜笨得让袁辛虞生气。
“我累了。”她不想再听司青瑜的蠢话了。
“那你早点休息，晚安。”
司青瑜匆匆离开了。
袁辛虞正要关门，一抬眼去看见了站在不远处的面色复杂的袁颐鸣。
她不知道袁颐鸣是什么时候来的，又站在那里听了多久。
袁颐鸣走过来，试探着轻声问她：“我明天没什么课，我开车送你去学校办手续好吗？”
袁辛虞沉默片刻，才缓缓开口：“七点出发，你起得来吗？”
袁颐鸣作为大学生的日常就是摆烂，早上起不来，晚上睡不着。
袁颐鸣过了几秒才反应过来，袁辛虞这是答应了。
他一脸兴奋的点头：“起得来！当然起得来啊！我要是起不来，你就直接打死我。”
袁辛虞：“？”
这么离谱的要求，她还是第一次听说。
袁辛虞抿了抿唇角：“我睡觉了。”
“行，你睡吧，晚安。”
袁颐鸣嘿嘿一笑，挠着头往后退，一副看起来不太聪明的样子。
袁辛虞关上门的时候，还听见袁颐鸣还在外面喊：“睡觉的时候别踢被子啊。”
袁颐鸣的话怎么跟乔夏一样多。
可能……不太聪明的人，话都比较多？
第76章“我也很想你。”“我也是。”
第二天早上，袁辛虞六点多就醒了。
习惯性的伸手去摸床头的手机。
屏幕上显示有新消息。
是商恺南发过来的。
商恺南：【我又看见那条大白狗了。[图片]】
消息是刚发来的。
照片里的大白狗叼着包子歪头看着镜头。
袁辛虞坐起身给他回消息：【你今天早餐又吃肉包？】
商恺南：【嗯，醒了？】
袁辛虞下床，一边回消息一边往洗手间走：【是呀，等会儿就去学校办手续。】
袁辛虞洗漱完下楼的时候，商恺南也正好到了学校。
两人结束聊天。
袁辛虞收好手机坐到餐桌前。
到这时一切都还很正常，与以往每个清晨没太大区别。
司青瑜做了西式早餐，营养又漂亮。
袁辛虞吃了一口就微微顿住。
浅州那边的口味比较重，早餐店里备着自助的辣椒油和辣味咸菜。
她最开始吃不习惯，后来跟着商恺南一起吃早餐，偶尔也会吃一点。
渐渐的，也就习惯了。
直到此刻，她才真实感觉到自己已经离开了浅州。
失落感铺天盖地而来。
将她整个人淹没。
司青瑜一直观察着袁辛虞的神色：“不合胃口？”
袁辛虞摇头，平静的嗓音不带喜怒：“挺好的，谢谢。”
家里有佣人，司青瑜完全可以不用亲自下厨。
可她还是特意起了大早做早餐。
这份心意，袁辛虞领了。
司青瑜有些不好意思笑了笑：“你有什么想吃的可以跟我说。”
袁辛虞垂眼：“我不挑食。”
袁颐鸣从神色慌张的从楼上“咚咚咚”的跑下来。
“几点了？”
“距离七点还有十分钟。”
袁辛虞已经吃完了早餐，举起自己的腕表给袁颐鸣看时间。
袁颐鸣松了一口气：“来得及！”
他狼吞虎咽的吃完了早餐，就拿着车钥匙往门外跑。
袁辛虞背着书包出去的时候，袁颐鸣单手扶着副驾驶的车门，笑得没什么正形。
“大小姐，请上车！”
袁辛虞慢腾腾的走到车前，正要将书包放下来，袁颐鸣的手就伸了过来。
他提起袁辛虞的书包扔到后座，就哼着歌绕到前面去开车。
袁辛虞忍不住转头看他。
袁颐鸣顶着两个大大的黑眼圈，但面上却没有一点疲惫，看起来还特别开心。
不过是答应让他送自己去学校而已，至于这么开心吗？
袁辛虞问他：“你昨晚几点睡的？”
“我玩了会儿游戏就睡了……”袁颐鸣面色一僵，心虚瞟了袁辛虞一眼，小声说了实话：“五点睡的。”
袁辛虞轻轻的哼了一声：“我就知道。”
袁颐鸣笑着说：“你不用担心我，我待会儿回来补觉就行了。”
“我才不担心你。”袁辛虞别过脸：“猝死了正好，没人跟我争遗产。”
“……”他亲妹妹对他真好。
……
手续办得很顺利。
袁辛虞从办公室出来，守在门口的乔夏一下子跳到她跟前。
“水水！早！”
乔夏扬了扬手上的早餐：“给你带的。”
“我已经吃过了。”袁辛虞还是伸手接了过来。
乔夏面露惊讶，袁辛虞以前不怎么在家吃早餐的。
袁辛虞解释：“袁颐鸣的妈妈做的。”
乔夏立即一脸关心的问道：“他们没欺负你吧？”
司青瑜笨成那样还能欺负她？
袁辛虞失笑：“放心吧，他们欺负不了我。”
“那当然，水水最厉害了！”乔夏抱着她的手臂一个劲的往她身上蹭。
袁辛虞无奈的拖着她往教室走。
中午放学的时候，袁辛虞习惯性的起身要往食堂冲。
刚出教室门，她就听见了乔夏叫她。
“水水，等等我呀！”
袁辛虞停下来等乔夏，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自己已经回京洋了。
乔夏还是和以前一样叽叽喳喳的话很多。
一切都和她去浅州前一样。
可她却无端觉得有点失落。
……
晚上回到家里，商恺南和她连麦做题。
两个人都在专心做题，四周很安静，只有手机里传来写字时的沙沙声。
袁辛虞做完最后一张卷子，正要开口说话，手机里却响起了商恺南的声音。
“今天中午在食堂吃饭的时候，陈载玉和路祺说很想你。”
袁辛虞问：“只有他们想我吗？”
手机那头安静了片刻，商恺南的声音才再次响起。
“我也很想你。”
“我也是。”
袁辛虞说完，就飞快的挂了电话，将手机丢到一旁。
她脸颊发烫的趴在书桌上，将脑袋埋在臂弯里，无意识的用手抓着自己的头发。
她刚才在说什么呀！
怎么就说出来了呢！
过了好一会儿，她脸色通红的把手机捡回来，小心翼翼的点开商恺南的聊天界面。
商恺南给她发了消息：
【很快就能见面了。[图片]】
图片是高考倒计时。
消息是三分钟前发来的。
袁辛虞的手指在屏幕上悬了半天，也不知道回什么。
这时，商恺南又发了消息过来：【别回消息了，晚安。】
她正好不知道回什么呢。
……
接下来的一个月里，连麦做题成了袁辛虞的日常。
路祺和陈载玉有时候也会一起。
但因为陈载玉话太多了，商恺南觉得他烦，就把他踢出了群聊。
路祺本来就怕商恺南，陈载玉不在了，她也不敢在群里待，很怂的主动退出群聊。
但路祺还是会私底下给袁辛虞发消息吐槽陈载玉笨。
临近高考的某天深夜，路祺破天荒的给袁辛虞发消息告商恺南的状：
【袁姐，是我误会你了。】
【商恺南才是那个终极卷王，这次不止陈载玉熬不住了，我也熬不住了，他真的太狠了呜呜呜[大哭.jpg]】
袁辛虞想象了一下路祺和陈载玉两人哭着做题的样子，没忍住笑出声来。
她很没人性的回复：【世人皆苦，你要坚强一点。】
路祺：【没想到你是这样的袁姐。[泪，炸了出来.jpg]】
袁辛虞给她回了个加油的表情。
路祺自闭了，接下来几天都没理她。
直到高考前夜，路祺再次戳了袁辛虞的聊天框：【袁姐，我有点紧张。】
袁辛虞：【紧张什么？考不上好大学，不是正合你心意？直接回家啃老摆烂。】
路祺：【谢谢，我不紧张了。】
第77章 合上笔盖收刀入鞘
第二天早上，袁辛虞收拾好东西下楼时，在餐桌前看见了袁泰霖。
袁泰霖平时工作忙，几乎每天都有饭局，袁辛虞回来这一个多月在家里碰见袁泰霖的次数一只手都能数得过来。
袁泰霖的神情与平日相比，勉强算得上是温和。
他问袁辛虞：“东西都收拾好了吗？”
今天高考，袁辛虞没心思和袁泰霖吵架，认真回道：“收拾好了。”
“不用紧张，放轻松，我刚和你老师通过电话，以你的成绩只需要稳定发挥就行，随便怎么考都比圈子里那群小子分数高。”
袁泰霖的脸上露出几分得意的神色。
他这个女儿各方面都算得上是优秀，就是脾气太硬不服管教，还爱跟他对着干。
袁辛虞没搭理他，自顾自的吃早餐。
袁泰霖爱面子，以前还会带她去饭局炫耀。
她一开始还挺高兴的，以为袁泰霖只是单纯的带她吃饭，后来明白他只是为了炫耀之后，她在饭局上闹了一次伤了袁泰霖的面子，袁泰霖就再也没有带她去参加过饭局。
一旁的袁颐鸣三两下吃完了早餐，走过来试探性的要拿袁辛虞的文具袋：“我看看你东西都带齐了没？”
“哦。”袁辛虞没有拒绝。
袁颐鸣仔仔细细来来回回的将她文具袋里的东西查看了好几遍。
确定东西都带齐了，这才将文具袋放好，坐在一旁等着她吃完饭送她去考场。
袁辛虞吃完饭往外走的时候，发现袁泰霖和司青瑜也跟了过来。
到了门口，还跟着她一起上了袁颐鸣的车。
袁辛虞坐在副驾驶的位置，转头看向后排的司青瑜和袁泰霖。
袁泰霖冷哼一声：“你什么表情？我送你去高考你还不乐意？”
司青瑜有些无奈的朝袁辛虞笑：“你爸昨晚没参加饭局，回来得早，就为了今天能早点起床送你去考试。”
袁辛虞没说话，转头微瞌着双眼闭目养神。
袁泰霖偶尔会有一些彰显父爱的举动。
只是，这次表现得要逼真一些。
她没想过他会特意早起送她去参加高考。
考场附近交通拥堵。
袁颐鸣在距离考场三分钟路程的地方找了车位停车，然后一行人下车步行去考场。
袁颐鸣一路上都在给袁辛虞做心理工作。
“别紧张，平常心，心态最重要，我当年……”
等袁颐鸣说完，袁辛虞幽幽开口：“你当年高考多少分？”
“咳咳……”袁颐鸣清了清嗓子，一本正经的说：“不到七百。”
司青瑜看了袁颐鸣一眼，对袁辛虞说：“别听他吹牛，他只考了六百二。”
袁辛虞抿着唇笑起来，嗓音脆脆软软的：“确实是不到七百。”
袁颐鸣：“……”
有一种羞愧是他引以为傲的高考成绩，在妹妹那里不值一提。
袁颐鸣看着袁辛虞的脸，突然顿住。
她刚才竟然笑着和他说话了！
袁颐鸣乐得有点不知所措：“我就在门口等你，考完出来我带你去吃饭休息。”
袁辛虞摇摇头：“你不用在门口等。”
袁颐鸣不跟她争辩：“反正你出来就能见到我。”
反正他就这么一个妹妹，妹妹就高考一次，他在门口等一会儿又怎么了？
袁辛虞没有立即进去，她背过身去将手机的消息通知设置锁屏不可见。
随后又打开微信看商恺南给她发的消息。
商恺南：【到了吗？】
袁辛虞：【马上就进去了，你呢。】
商恺南：【我也是。】
然后，他又给袁辛虞发了一个小猫咪的加油表情图。
这个表情图是袁辛虞之前给他发过的。
袁颐鸣伸了脖子好奇的问：“跟谁聊天呀？”
“你不认识。”
袁辛虞按下锁屏键，将手机交给了袁颐鸣。
袁颐鸣接过手机，想起来他上次问袁辛虞这个问题的时候，她垮着小脸说了句“你管我和谁聊天”。
他妹妹对他的态度好像越来越好了。
袁颐鸣喜滋滋的试探：“那你回头介绍给我认识一下？”
袁辛虞：“回头再说。”
“好！”袁颐鸣觉得，没有拒绝就是同意。
乔夏也被父母送了过来。
“水水！”
袁辛虞抬头就看见乔夏朝这边跑，简钰拿着文件袋紧跟在她身后。
乔夏一上来就挽住袁辛虞的手臂：“我们一起进去。”
“东西拿上。”袁辛虞示意她回头看身后的简钰。
乔夏回头拿了东西：“谢谢简钰哥哥，我进去了。”
袁辛虞跟乔夏进去的时候，简钰还在身后嘱咐乔夏：“认真读题，细心一点……”
“知道啦！”乔夏朝他挥手，示意他回去。
袁辛虞小声揶揄乔夏：“简助理现在是拿双份工资吗？乔叔叔的事他要管，你的事他也得管。”
乔夏噘着嘴角反驳：“那不一样，简钰哥哥也是我们的家人。”
“哦，家人。”袁辛虞似笑非笑的看她。
……
高考结束的那天是乔夏的生日。
进考场前，乔夏就一直絮絮叨叨的跟袁辛虞说着晚上的安排。
最后一场考试是英语。
袁辛虞答题结束时，在合上笔盖的那一刻，感受到了许多人所说的收刀入鞘的骄傲。
随之而来的是结束战斗的空虚感。
轻松得不太真实。
走出考场就看见袁颐鸣在朝她招手。
“水水！这里！”
袁辛虞张望了一下，只有袁颐鸣一个人。
她面色平静的走了过去。
袁颐鸣将她刚才的动作看在眼里：“爸有点事儿，他说晚上我们去外面吃饭庆祝你考试结束。”
袁辛虞神色平静道：“不用了，夏夏今天生日，我晚上要跟夏夏出去玩。”
袁颐鸣“哦”了一声。
“那我跟爸打个电话说一声，我们改天再出去吃饭？”
他知道袁辛虞和乔夏感情好。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乔夏对袁辛虞而言，比他们更像家人。
袁辛虞不置可否，朝他伸手。
袁颐鸣将手机递给了她。
商恺南二十分钟前就给她发了消息。
袁辛虞：【你提前交卷了？】
商恺南：【嗯，你才出来？】
袁辛虞：【……】
在浅州的时候，她考不过他就算了。
高考的时候交卷子的速度都比不过他。
第78章 你是不是非要我说那三个字？
袁辛虞哼了一声，酸溜溜的给商恺南回了一句：【年哥好厉害哦。】
商恺南：【还好，我同桌比较厉害。】
袁辛虞忍不住勾起唇角。
“水水！我来啦！”
袁辛虞抬头看了一眼乔夏，低头给商恺南发消息：【我要回学校了，晚上要去给朋友过生日。】
商恺南也很主动得向她报告行程：【我晚上和陈载玉他们出去吃饭，之后应该会去打会儿篮球。】
“跟谁聊天笑这么开心？”
乔夏凑过来想看袁辛虞的屏幕。
袁辛虞一下子把手机藏到身后，抿着唇笑了笑：“到时候介绍给你认识。”
乔夏好奇的睁大双眼：“该不会是……”
袁颐鸣弯着腰把脑袋凑过来：“是什么？”
“我们回学校。”袁辛虞拉起乔夏就跑。
袁颐鸣落在后面，慢腾腾的追她们：“等等我呀。”
乔夏掩着唇笑，语气有些兴奋：“到底是不是？”
袁辛虞假装听不懂：“是什么？”
乔夏：“你是不是非要我说那三个字？”
袁辛虞微微偏头，靠在她耳边：“是。”
乔夏小声尖叫。
“长得帅吗？”
“帅。”
袁辛虞觉得只是一个“帅”字显得商恺南的形象太单薄了，又补充道：“学习也好，很细心，还会做饭，特别好玩的一个人。”
“他有这么好吗？”乔夏和袁辛虞从小就认识，能让袁辛虞感兴趣的人和事都不多，这还是她第一次听袁辛虞说一个人好玩。
算得上是最高评价了。
袁辛虞毫不犹豫：“有啊。”
乔夏激动得原地跺脚：“怎么办，我好紧张，感觉跟自己交了男朋友一样嘤嘤嘤……”
袁辛虞冷冷一笑：“今晚你生日，贺闻会来吧？”
乔夏面色一僵，晃着她的手撒娇：“你就当他是空气吧，水水，求求你了，今天是我生日诶……”
袁辛虞觉得她要是不答应，乔夏可能会当场哭出来。
好半天，她才勉强点头答应。
……
乔夏的父母知道乔夏晚上要和同学一起过生日，就提前将自家会所里最大的包厢腾了出来。
袁辛虞一进包厢就见到了贺闻。
贺家早年在京都也是有头有脸的人家，只是后来投资失误资金链断裂，如今也只是勉强维持。
圈子里的同龄人都不怎么带贺闻玩。
也只有乔夏傻乎乎的，一门心思扑在贺闻身上，被他吊着也心甘情愿。
贺闻对上袁辛虞的视线，有些心虚的闪躲着避开了。
用其他人的话来说，贺闻最好看的就是眼睛，深邃忧郁，像个落难的王子。
袁辛虞觉得这都是狗屁。
对于女生全心全意的示好不接受不拒绝的男生，能是什么好东西？
袁辛虞移开视线，径直从贺闻身旁走过。
她答应过乔夏的，今晚就当贺闻是空气。
乔夏朋友多，包厢里闹腾腾的。
她拿着话筒站在包厢中央：“大家吃什么喝什么随便点，今晚全场由乔小姐买单！”
大家很不客气的点了很多吃的，还点了酒。
乔夏翻着菜单问袁辛虞：“水水，你想吃什么？”
袁辛虞随手指了几个菜。
乔夏定睛一看，全是辣的。
“你去浅州一年，这口味是真改不过来了！”
袁辛虞笑了笑：“大概是吧。”
桌上酒杯摆成一排，有人拿着酒瓶倒过来依次倒过去。
桌上洒一半，杯子里倒一半。
“大家自己拿酒！”
袁辛虞也伸手去拿，结果被乔夏伸手拦住。
“你成年了吗？”乔夏当着她的面端起酒杯喝了一口，一脸得意的说：“反正我今天成年了。”
下个月才过十八岁生日的袁辛虞：“……”
不被允许喝酒的袁辛虞感觉自己失去了快乐。
但她很快就报复回来了。
乔夏爱唱歌，她把乔夏的麦抢了，唱了一晚上的歌。
但最后她给乔夏唱了一首歌，就将乔夏哄开心了。
“这首《有生之年》送给最爱的夏夏！”
袁辛虞很喜欢这首歌的歌词。
全都是美好的祝愿：
愿你没有苦难
活得简单
愿你因为爱情遇到最想要的人
富甲一方不再被现实所困
愿你前程似锦
不凡此生
……
乔夏喝了不少酒，听完歌就哭唧唧的上来抱住了袁辛虞。
袁辛虞看了看时间，发现已经不早了。
她扶着乔夏，小声说：“跟大家说散了吧。”
乔夏点点头，摇摇晃晃的站稳，大着舌头说：“谢谢大家来给我庆祝生日！今天就先散了吧！回头再一起聚！”
其他喝酒的人自有司机来接。
袁辛虞扶着乔夏就出去了。
袁辛虞在门口看了一会儿，没看见乔夏家里的车。
“怎么没人来接你？”
“不知道呀……”
乔夏迷迷糊糊的拿出手机：“我打个电话。”
她还没来得及拨号码，就有电话打了进来。
是乔妈妈打来的电话。
乔夏醉得手机都拿不稳，袁辛虞拿过来开了免提。
“夏夏？”
“妈妈，你们怎么都不来接我呀？”
“我和你爸要离婚了，我联系会所那边，让他们派人送你回来。”
“啊？”乔夏一脸迷茫的转头看袁辛虞：“水水，我妈说她要离婚？”
袁辛虞微微皱眉，对着手机开口：“乔阿姨，我没喝酒，我送夏夏回来。”
……
喝醉了酒的人反应很慢，乔夏快到家门口才反应过来离婚的事。
“我爸妈要离婚呜呜呜呜……”
“没事，乔阿姨和乔叔叔感情好，不一定是真的离婚，肯定有什么误会。”
袁辛虞扶着乔夏下了车。
走到门口，就听见里面传来乔家父母吵架的声音。
“夏夏是我拼了命才生下来的！必须跟我！”
“不行！夏夏是我女儿！必须跟我！”
“夏夏跟着我能继承我的公司！”
“谁还没有公司了？我也有，我的公司做得比你的大！”
“公司是你做大的吗？那都是简钰的功劳！要是没有简钰你的公司早就破产啦！”
“承认了是不是，你就是想把简钰挖走！离！这婚必须离！”
两人的对话信息量很大。
他们争已经成年的乔夏的抚养权，袁辛虞还勉强能理解。
她不能理解的是，他们怎么连简钰这个助理也要争？
第79章 人一旦求而不得，便会苦恼困惑
乔夏挂在袁辛虞身上，嘟嘟囔囔的说：“他们吵架哦……”
完全是醉成了傻瓜。
袁辛虞从乔夏的包里翻出钥匙。
刚要去开门，房门就被人从里面打开了。
“简助理？”
来开门的人是简钰。
“袁小姐，辛苦了。”简钰走过来将乔夏接了过去。
原本还在吵架的乔家父母听见动静也走了过来。
乔爸爸朝袁辛虞笑：“水水快进来！”
乔妈妈直接把袁辛虞拉了进去：“这大晚上的，等下我让老乔给你爸打个电话，今晚就在我们家里住下吧。”
乔爸爸连忙点头：“我这就去打电话。”
袁辛虞：“？”
刚才不是还说要离婚吗？
简钰给乔夏喂了半杯水，乔夏勉强清醒了一些。
乔夏歪靠在沙发上：“爸，妈，你们为什么要离婚啊。”
乔妈妈狠狠瞪了乔爸爸一眼：“闺女问你呢！为什么要离婚！”
乔爸爸刚给袁泰霖打完电话，别别扭扭的在离乔妈妈最远的沙发角落里坐下。
“你怎么不说？”
一直没出声的简钰轻声开口：“因为我。”
乔夏和袁辛虞不约而同的看向简钰。
“啊？”
袁辛虞看看简钰，又看看乔妈妈，心情有些复杂。
不会吧？
乔妈妈看出袁辛虞的想法，连忙摆手：“水水，不是你想的那样，我就是最近公司业务比较多，想找简钰去我公司帮帮忙……”
乔夏的父母年轻时就是欢喜冤家，各自开公司做生意投资，谁也不服谁。
乔爸爸早些年在生意上一直干不过乔妈妈，后来简钰去了公司，才勉强扳回一成。
因为一个助理吵到要离婚的程度，听起来有些离谱。
但若是这事儿发生在乔家，又显得很正常了。
两个加起来快一百岁的夫妻又吵了起来。
乔爸爸哼了一声：“你就是想跟我抢简钰！”
乔妈妈：“哼！就是要抢！气死你！”
乔爸爸：“借不行吗？”
乔妈妈脸上露出得逞的笑容：“借多久？”
乔爸爸试探性的开口：“你要是今晚让我回房睡，想借多久就借多久。”
乔妈妈得意的扬起下巴：“成交！”
很快，两人又反应过来还有孩子在场，都是老脸一红。
乔妈妈连忙转移话题：“夏夏这是喝了多少酒啊？”
“没喝太多，两瓶啤酒。”袁辛虞站起身来：“我先带夏夏上去洗澡睡觉吧。”
有时候，做小辈的，也要给长辈留点面子。
袁辛虞带着乔夏沿着旋转楼梯往上走时，不经意的往楼下一瞥，看见乔妈妈和乔爸爸两人又亲密的凑在一起笑着小声说话。
她一直都很羡慕乔夏。
父母恩爱，家庭和睦，朋友成群。
人一旦求而不得，便会苦恼困惑。
后来她渐渐面对现实，变得没那么期待。
只是，到如今都未能释怀。
……
乔夏洗完了澡，也清醒得差不多了。
袁辛虞从浴室出来的时候，她就趴在床上托着下巴定定的盯着袁辛虞看。
袁辛虞问她：“怎么这样看着我？”
“水水，你不开心呀。”乔夏一个翻身坐了起来。
袁辛虞爬到床上后，犹豫着开口：“我最近觉得袁颐鸣……挺好的。”
乔夏忙不迭的点头：“我也觉得。”
乔夏其实以前说过类似的话，她说，袁颐鸣对袁辛虞其实不错。
只不过袁辛虞以前总是对袁颐鸣有些偏见，听不进去这些话。
况且，袁颐鸣本来也没做错什么。
司青瑜也一样。
她愿意和他们在这个家里和平共处。
乔夏见袁辛虞沉默，引导性的问：“还有呢？”
袁辛虞抿了抿唇角，垂着眼小声说：“我这次回来，跟我爸吵架的次数变少了。”
乔夏若有所思道：“高考那天，他还送你去了考场。”
袁辛虞慢吞吞点头。
“要不然……”乔夏观察着袁辛虞的神色，试探着提议：“你和他好好聊一下？”
袁辛虞抬眼，神色有些茫然。
乔夏去拉袁辛虞的手。
“水水，我知道你和你爸之间的关系大概已经无法修复了，但如果能敞开聊一下，说不定你们以后可以相处得更自在一些，是不是？”
乔夏知道，袁辛虞对袁泰霖还是有些期待的。
袁辛虞沉默良久，才缓缓点头。
或许，她和袁泰霖真的能和平共处。
……
大概是因为睡前和乔夏聊了袁泰霖的事，袁辛虞一整个晚上都没睡好，尽做一些光怪陆离的梦。
她和乔夏赖床到中午才起床吃饭。
刚吃完饭，袁颐鸣就打电话问袁辛虞什么时候回家。
袁辛虞试探性的问：“你这么着急要来接我，是因为晚上大家要一起出去吃饭吗？”
袁颐鸣听她主动问起大家一起吃饭的事，愣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
“爸早上才提了这事儿，说是晚上在旋转餐厅订了位置！”袁颐鸣的语气里是掩饰不住的喜悦。
袁辛虞：“哦。”
袁颐鸣笑着说：“我等会儿来接你！”
他这个妹妹在无措的时候，就会装得很冷淡。
挂了电话，乔夏就和袁辛虞商量着要化妆出门，去逛街买新衣服。
两人还没商量出结果，袁颐鸣就来了。
他开车载着两个小姑娘出去逛了一下午，抢着刷卡，给袁辛虞买了不少东西。
晚上去旋转餐厅吃饭的时候，袁辛虞穿着袁颐鸣刷卡买的新裙子。
司青瑜一见到袁辛虞，便笑着夸她：“水水真漂亮，穿什么都好看。”
袁颐鸣出声邀功：“我买的！”
袁辛虞抬眼去看袁泰霖。
袁泰霖难得点头评价了一句：“好看！”
等到袁辛虞和袁颐鸣坐下，袁泰霖看着两人一脸满意的说：“兄妹之间，就是要像这样，互相关照，好好相处。”
袁辛虞应了一声：“嗯。”
袁泰霖都愣住了：“你听见了我刚才说什么了吗？”
袁辛虞一向和他对着干，突然这么乖巧，他都有些不适应了。
“我以后会和袁……”袁辛虞顿了顿，改口道：“我哥好好相处。”
袁颐鸣正要去拿水杯的手一抖，不敢置信的问：“你叫我什么？”
第80章 你会为你今天对我所做的一切付出代价
袁辛虞转头看向袁颐鸣，静静的开口：“哥。”
“嗯！”
袁颐鸣高兴得不知所措，他重重的应了一声之后，就跟傻了似的，一会儿搓手一会儿又挠头。
袁泰霖满意的点头：“这就对了！”
袁辛虞抿紧唇角看着袁泰霖，放在桌下的手不由自主的攥紧了裙摆。
问题总要去解决的。
一辈子这么长，她和袁泰霖往后相处的日子还多，总要摊开讲一讲的。
勇敢一点，像个大人一样和他谈。
袁辛虞给自己做好了心理准备，刚要开口，却被袁泰霖打断。
“过两年我就把公司交给你哥，等你毕业了就回公司帮你哥，公司的财务还是要交到自家人手里才好。”
原本还算轻松的气氛，因为袁泰霖的这句话，一下子又变得僵硬起来。
司青瑜微微蹙眉，笑着打圆场：“今天大家一起开开心心的吃饭，这些事之后再说吧。”
“水水已经高考完了，这时候不说什么时候说？”
袁泰霖冷冷的瞥了司青瑜一眼，司青瑜便不敢再开口说话。
袁辛虞的面色冷了下去：“你什么意思？”
袁泰霖不满袁辛虞的态度，面色有些不悦。
“你的学校和专业我都已经帮你选好了，等你出了成绩，我就送你出国。”
出国？
袁辛虞面色一变：“我的学校，我的专业，我自己会选！”
“你还是个孩子，你懂什么？”袁泰霖像是听见笑话似的，短促的笑了一声：“我都是为了你好！这件事没得商量！我也不是在和你商量！”
袁辛虞被袁泰霖踩到了雷区，最后一丝冷静也被焚烧殆尽。
“你现在知道说我是孩子了？”
“我七岁的时候，你和别的女人在家里偷情，深夜把我关在门外的时候，怎么不说我是孩子！”
袁颐鸣不敢置信的看向袁泰霖。
袁辛虞从小就不爱搭理他，他是第一次听袁辛虞提起这件事。
袁泰霖好面子，在场的另外两个人，一个是他初恋，一个是他儿子，他觉得面上无光，顿时恼羞成怒。
他用力的拍着桌子，大吼道：“你胡说什么！”
袁辛虞冷笑着看他。
“敢做不敢当了？你也知道自己做的事没脸见人！既然当年没 把我当孩子，如今我的事你也不配管！”
原来，失望积攒到一定程度，不是免疫，而是死心。
袁辛虞突然就意识到，或许这一生，她都无法再与袁泰霖和平共处了。
她踢开椅子，拿起手机就起身往外走。
身后传来袁泰霖暴跳如雷的声音。
“袁辛虞，你给我站住！”
“你是我女儿！只要我想管！你的事我就一定管得了！”
袁辛虞头也不回的推开了包厢门。
下一秒，她往外迈开的脚步，突然收了回来。
因为门口站着整整一排保镖。
她练过那么多年武术，对方是不是练家子，她一眼就能看得出来。
袁辛虞的心狠狠的沉了下去。
她缓缓转头去看袁泰霖。
袁泰霖微微仰起头，出了恶气般的长长舒了一口气。
“我袁泰霖在这京洋也算是有头有脸的人物！我能管得住上万员工的公司，我还能管不住你一个袁辛虞？”
“爸！”袁颐鸣一下子站起身来：“你这是做什么呀！”
“你给我坐回去！”袁泰霖冷冷的瞥向袁颐鸣：“你老子在教训你妹妹，轮不到你说话！”
他说完，便转头冷声吩咐保镖：“给我抓住她！”
袁辛虞咬紧唇角，摆出了出拳的姿势。
但对方是十分专业的保镖，双拳难敌四手，很快便被抓住。
手里的手机也在慌乱中掉到了地上。
袁辛虞想去捡手机，却被保镖死死按住。
袁泰霖起身走过去，一脚将她的手机踢出去老远。
袁辛虞恨恨的瞪着袁泰霖：“把手机给我！”
袁泰霖只是冷冷的看着她。
袁颐鸣见状，想去帮她捡手机，却被袁泰霖一句话逼得退了回去。
“谁敢帮她，我连他一起收拾！”
“哥！”
袁辛虞红着眼眶叫袁颐鸣，眼底满是祈求。
袁颐鸣眼底闪过挣扎，最后避开了袁辛虞的目光，坐了回去。
袁辛虞又看向司青瑜：“阿姨……”
司青瑜红着眼眶别过了脸。
袁泰霖俯身和袁辛虞对视：“现在知道了吗？在这个家里，由我说了算。”
袁辛虞的眼眶都红透了，却倔强得没有掉一滴眼泪。
“我不想出国。”
袁泰霖笑起来：“我说了，这个家里，由我说了算。”
他的语气里带着几分炫耀的意思。
掌控别人的人生，对他来说，竟是件值得炫耀的事。
她早该明白的。
永远不要对袁泰霖这样的人有所期待。
袁辛虞的语气软了几分，低声下气求他。
“爸爸，我想就在国内上大学，专业由你选，可以吗？”
无法反抗的时候，只能妥协。
况且，商恺南说过的，要来京洋找她。
袁泰霖微微眯起眼，笑得很有成就感。
“水水呀，你要是早点这么乖巧就好了。可现在呀，晚了，我必须得给你长长教训，治治你这不服管教的性子。”
在有意求和的人面前，退让才是有用的。
袁泰霖已经打定了主意要强制送她出国。
她的任何退让，都不会让他心软，只会让他觉得痛快有成就感。
袁辛虞低低的笑起来。
眼底泪花从弯起的眼角缓缓滑落。
平日软脆好听的嗓音变得森冷漠然。
“袁泰霖，在你眼里，有自己的想法便是不服管教，对你言听计从才是乖巧！我是个活生生的人，不是你养的狗！”
“今日你有权有势，我反抗不了你！”
“若有来日，你最好祈求你的余生都无病无痛！否则，你会为你今天对我所做的一切付出代价！”
袁泰霖面上的笑容一僵：“到如今竟还不服软！我非要折了你的硬骨头不可！”
他说完，伸出了手。
有人将一根装满液体的注射器递到他手里。
袁辛虞微微瞪大眼，开始挣扎。
袁泰霖幽幽开口：“别紧张，麻醉剂而已，等你醒来的时候，就已经在国外了。”
第81章 你是不是在浅州交男朋友了？
袁辛虞再次醒来的时候，并没有在国外。
而是在家里的私人飞机上。
麻醉剂的效果并没有彻底消失，她的头脑已经有些昏沉。
她迷迷糊糊的看见袁泰霖在旁边冲泡着什么药剂。
袁泰霖似是察觉到她的视线，转头看了过来。
“醒了？”他的语气有些惊讶，似是没料到她会这么快醒来。
袁辛虞浑身无力，挣扎片刻也依旧起不来。
她有气无力的开口：“私人飞机至少需要提前半个月申请航线……”
“是啊。”
袁泰霖带着冲泡好的药剂走过来，居高临下的看着她。
“早在你回京洋之前，我就做好了要送你出国的打算。”
袁辛虞扯了扯唇角，讥诮的开口：“所以，这段日子以来，你所说做的一切都只是为了让我放松警惕？”
袁泰霖故作为难的叹了口气。
“水水，你知道吗？去年你离家出走，我和你司阿姨的婚礼被 迫取消，别人说我连个黄毛丫头都管教不好！这件事到现在还是这圈子里的笑柄！”
“作为父亲，我是应该将这口气咽下去。可是我不止是你的父亲啊，我还是袁氏集团的老板，袁氏集团老板的面子可咽不下这口气！”
原来，袁泰霖一直对这件事怀恨在心。
袁辛虞冷笑：“让你成为笑柄的人，从来都不是我！而是你自己！”
袁泰霖握着杯子的手用力的收紧，骨节微微泛着白。
他冷着脸，将冲了药剂的水灌给了袁辛虞。
“咳咳——”
袁辛虞被呛得咳嗽：“舅舅和外公要是发现我不见了，肯定会找我的……”
再次昏睡过去之前，耳边都是袁泰霖的声音。
“是吗？可是我前几天就已经和他们交代过了，等你高考结束，我和你司阿姨出国旅行结婚，正好带着你一起出去散散心。”
“你舅舅和外公最想看见的就是我们一家和睦了，其他人也只会觉得我们一家人相亲相爱的出国旅行了。”
“水水，你还能指望谁啊？你要是像你哥哥那样乖乖听话……”
之后的十多个小时里，袁辛虞都昏昏沉沉的睡着，再也没有清醒过。
偶尔也能听见几声对话。
“袁总，一定要这样一直给小姐灌药吗？”
“我这个女儿，本事大，脾气也大，跳飞机这种事怕是也做得出来……”
袁辛虞迷迷糊糊的想，袁泰霖还真是高看她了。
她哪儿敢跳飞机啊。
和骨气相比，还是命重要。
活着才有希望，不是么？
……
袁辛虞睁开眼，发现自己躺在柔软的大床上。
窗外夜色漆黑。
她缓缓将手腕抬到跟前。
手表显示的是国内时间，上午十一点。
袁泰霖如愿以偿的将她送到了国外。
长途飞行与药物的作用让袁辛虞浑身酸软。
她缓了好一会儿，才撑着身体起身下床。
袁辛虞打开门，穿过长廊，走到楼梯口，看见了坐在客厅的袁泰霖。
他身后的保镖发现了袁辛虞。
保镖低头恭敬的和袁泰霖说了句话，袁泰霖便抬头往楼梯上望了过来。
他的目光跟随着袁辛虞，直到袁辛虞走到她跟前。
“醒了。”
“我饿了。”
袁辛虞平静的语气里听不出任何情绪。
袁泰霖面上露出诧异之色。
之前还和他大吵大闹放狠话嘲讽他，现在怎么如此平静了？
这是打算服软了？
袁泰霖眼底闪过一丝喜色，又快速遮掩。
“晚餐应该已经做好了。”
袁泰霖率先朝餐厅走去。
保镖紧跟在身后。
袁辛虞嘲讽的轻轻弯了下唇角。
袁泰霖防她防成这样，是有多怕她对他出手啊。
袁辛虞到了餐厅，没有看袁泰霖一眼，坐在餐桌前便埋头吃饭。
十几个小时没吃东西。
她现在很饿。
袁泰霖随便吃了两口，便放下筷子打量她。
“水水，你现在若是肯道个歉认个错，我会重新考虑你之前所提的要求。”
袁辛虞没理他。
直到吃饱了放下了筷子，她才冷眼看向袁泰霖。
“这话应该我来说，你要是现在道歉认错，等你死后，我可以给你办个风光的葬礼。”
“你……”
袁泰霖气得当场摔筷子：“无药可救！”
袁辛虞恍若未闻，神色毫无波澜的看着他。
她已经彻底看清楚袁泰霖了。
他根本就没有心，从来不会爱别人。
不爱妻子，不爱孩子，他只爱自己。
他所说的管教，就是跨越万里强制性的将她送到国外，让她见识到他绝对的掌控力，以此打压她，消磨她的意志，让她退却畏惧服软。
从而得到一个对他言听计从的女儿。
若她在此时求饶道歉，她的人生并不会回到自己的手里，而是会彻底失控，渐渐成为袁泰霖手中的牵线木偶。
底线是一步步被打破的。
他今天能控制她选择学校，未来就能控制她的婚姻。
输了不可怕。
可怕的是认输。
因为，认输是悲剧的开始。
抵达国外的第一顿饭，以袁泰霖气愤离席收场。
接下来的日子，袁辛虞都像没事人一样好好吃饭，好好睡觉，但却肉眼可见的瘦了下来。
过了一段时间，司青瑜和袁颐鸣来了。
司青瑜见袁辛虞瘦了一大圈，有些心疼的劝她：“水水，就跟你爸爸认个错吧，你……”
袁辛虞目光冰冷的看着她：“司女士，你自己的人生过得一团糟，还来教我处世之道？”
司青瑜面色发白的离开了。
没过多久，袁颐鸣又过来了。
“水水。”
他和袁辛虞说话的时候，都不敢看她的眼睛。
“你是不是在浅州交男朋友了？”他注意到这段时间袁辛虞有空就会拿着手机聊天，还笑得开心。
“爸爸的性格你也很清楚，他是不会轻易退让的，你不想出国是不是因为跟你男朋友约好了要上同一所大学？”
“不然，你还是跟爸爸认……”
砰！
袁辛虞知道袁颐鸣接下来要说什么，提起旁边的花瓶就朝他砸了过去。
“袁颐鸣，你要是敢将我交男朋友的事告诉袁泰霖！我一定杀了你！”
“水水，你听我说，我只是……”
“滚！”
第82章 既然没死，找我做什么，找我回去拔他的氧气管吗？
袁颐鸣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袁辛虞。
他一直都知道，袁辛虞身上是有刺的。
只是，从前她身上的刺是向内生长的。
袁辛虞从小就冷淡寡言，看着不好接近，但她的心是软的，浑身是刺也只是会扎向自己。
如今，她的刺开始向外生长，变得有攻击性。
袁颐鸣有种不好的预感。
他觉得，他好像，失去自己的妹妹了。
“滚啊！”
袁辛虞情绪有些失控，也不管手边有什么东西，抄起来就往袁颐鸣身上砸。
她已经不相信袁颐鸣了。
她太害怕袁颐鸣将她交男朋友的事告诉袁泰霖了。
只要袁泰霖去查，就一定能查到商恺南。
袁泰霖什么都做得出来。
她是他亲生女儿，他尚且毫不留情，更何况是毫无根基的商恺南呢？
商恺南的人生才开始。
她比谁都清楚，商恺南走到这一步有多艰难，他不能再出任何差错了。
袁颐鸣躲避着往后退：“水水，我答应你，我一定不告诉他。”
袁辛虞“砰”的一声关上了门。
之后，袁泰霖和司青瑜出去拍婚纱照度蜜月，将袁颐鸣也带走了。
别墅里只剩下袁辛虞和一群保镖。
房子里变得很寂静。
时间开始变得漫长。
她在别墅里找到了一些书，日子似乎也变得没那么难熬了。
只是，她开始失眠。
有时候是半夜惊醒，有时候是整夜都睡不着。
她会梦见自己在查高考成绩。
也会梦见袁泰霖找到了商恺南。
昼夜颠倒让她开始失去时间观念。
终于有一天，别墅大门再次打开，袁泰霖一行人回来了。
袁泰霖丢了一沓文件甩到她跟前。
“入学手续已经全都办好了，明天去学校报道。”
袁辛虞动作迟钝的转头朝窗外看去。
她这才发现，窗外的银杏开始发黄凋落。
原来，夏天已经过去了。
……
开学后，袁辛虞重获自由，重新买了手机，办了电话卡。
她这时候才逐渐明白，袁泰霖对她的报复仍在继续。
原本的人生轨迹彻底打乱。
她的朋友，她爱着的人，与她远隔重洋。
她在无亲无故的大洋彼岸，孤立无援。
陌生语言，不感兴趣的财务专业，无法适应的饮食……
一切的一切，都在试图击溃她。
最难熬的还是夜晚。
在拥有过有朋友的热闹与温暖之后，孤独就变得异常醒目，无孔不入。
最难熬的时候，她在拨号界面输入过商恺南号码。
电话接通之后，她要说些什么呢？
说她不是故意失约的，是被父亲强制送出国了。
然后，再让他等她么？
再之后呢？
两人在异国恋中，渐渐互相猜疑，消磨掉感情吗？
她以前听过许多这样的事。
人生诸多变数，感情亦是。
最终，她攥着手机直到天亮，也没将号码拨出去。
……
第一年的春节来临时，袁辛虞渐渐适应了新生活。
除夕那天，她在街上转了很久，在一家中式餐馆前停了下来。
因为门牌上写着“浅州”两个字。
她走进去要了一大碗抄手。
是很正宗的浅州味道。
于是，她又要了一碗。
“小妹妹胃口挺好呀。”老板端过来时笑着打趣她。
袁辛虞很浅的弯了下唇角。
吃完第二碗，她又要了一碗。
老板将第三碗端过来之后，并没有立即离开。
小姑娘看着瘦瘦弱弱的，这胃口是不是太好了呢？
老板有些担心的叫她：“小妹妹，你能吃得了这么多吗？可别撑坏了肚子……”
“能。”小姑娘没抬头。
老板却看见有水滴掉在碗里。
老板微微叹气，在她面前坐了下来：“想家了吧？”
这样吃着饭就落泪的留学生，他在店里见得多了。
袁辛虞哽咽着摇头：“不是。”
老板先是有些意外，随后又点点头：“听你的口音确实也不像浅州人。”
袁辛虞不说话了，低头夹起抄手又要往嘴里塞。
吃着吃着却干呕了起来。
老板看出来她是在硬吃，连忙将她的碗端走。
“快别吃了！”
这个春节，袁辛虞是在医院度过的。
因为她吃了三碗抄手，伤了胃。
第二年，袁辛虞开始对财务专业有了点兴趣。
她开始认真上课，拼命修学分。
拿到了全额奖学金。
她失眠的情况依旧存在。
最开始吃了一段时间安眠药。
后来担心产生依赖，又换成了酒。
第三年，袁辛虞将本科和研究生的课程全都上完，修够了学分，提前毕业。
第四年，她被导师推荐到业内的顶尖会计师事务所工作。
第五年，袁辛虞开始自己做项目，负责国内公司的海外上市运作，赚到了人生中的第一个一千万。
第六年，袁辛虞逐渐在业内打响知名度。
她去拜访导师时，导师一直夸她前途不可限量，还说要给她介绍新项目。
导师留她吃饭，她就陪着导师喝了点酒。
到家门口时，她恍惚看见了熟悉的人影。
袁辛虞知道自己喝了酒不太清醒，直接绕过人影往屋里走。
那人却突然出声叫她。
“水水。”
袁辛虞停下脚步，大脑随着这个熟悉的名字清醒过来。
袁颐鸣绕到袁辛虞跟前，神色有些局促：“爸病得有些重，他想见见你。”
袁辛虞笑起来，黑白分明的眸子在灯光下毫无温度：“多重？什么时候死？”
袁颐鸣干涩开口：“医生下了两次病危通知书了。”
“既然没死，找我做什么，找我回去拔他的氧气管吗？”袁辛虞冷笑一声，便转身进了家门。
“水水！”
袁颐鸣跟上来，袁辛虞反手就将门摔上。
袁辛虞在门边平复片刻，便面无表情的走去酒柜跟前倒酒。
手机在这时响了起来。
她瞥了一眼屏幕，接通了电话。
“水水，听说姓袁的快不行了，你赶紧回来吧！”
她和乔夏恢复联系，是在第一年的冬天。
乔夏平时看着笨笨的，其实什么都懂，她也不问袁辛虞为什么出国，只是哭着叮嘱她好好照顾自己。
袁辛虞嗓音低了下去：“回来做什么？我怕我回来会忍不住拔他的氧气管。”
乔夏骂她：“你傻呀，回来抢家产呀！可不能便宜了袁颐鸣！”
第83章 保证不会让你的野女人和野种拿到一分钱
过去的六年里，袁辛虞无数次动过回去的念头。
可每次都无疾而终。
成长的代价太大了。
即便她努力抗争，不想被改变，可成长还是在她身上留下了烙印。
就在刚才，她听见乔夏叫她回去时的第一个想法，竟然是害怕。
害怕自己仍旧斗不过袁泰霖。
害怕在那么大的京洋市里，会遇到为数不多的旧人。
害怕在三千万常驻人口的城市里，无法遇见想见的那个人。
她突然意识到，她的勇气在这六间被消磨得有多厉害。
袁辛虞的沉默让乔夏有些心慌。
“水水，怎么了？你说话呀？”
袁辛虞沉默许久，轻声开口：“回国的事，你让我再想想。”
“你不用想了，直接回来就行了。”
“我连律师都帮你请好了！就是帮谢家打遗产继承官司的那个！那个律师现在可热门了，简钰哥哥亲自去找谢成蹊卖了好大的面子才约到那个律师！”
乔夏的语气听起来比袁辛虞还急。
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她要争遗产。
袁辛虞却被谢家的官司吸引了注意力：“谢家的官司终于打完了？”
谢氏集团市值百亿。
前几年谢家的掌权人骤然离世，没来得及留下遗嘱，前妻的儿子和现任妻子的儿子便开始打遗产官司。
官司一打就是几年。
“前段时间刚打完！你猜谁赢了？”乔夏开始和袁辛虞卖关子。
袁辛虞：“谢成蹊。”
谢成蹊是前妻的儿子。
论人脉和财力，前妻都比不上现任妻子，所以大家都不看好谢成蹊。
没想到，不被看好的最后却赢了。
乔夏有些懊恼的拍了下自己的脑袋：“我刚才已经提到过谢成蹊了。”
袁辛虞轻笑。
“好，我明天就去辞职，订晚上的机票，后天回来。”
最不被看好的谢成蹊都能赢，她还能输给袁颐鸣？
“真的！”
乔夏的语气里是掩饰不住的高兴：“你后天回来先休息一下，我让简钰哥哥约那个律师大后天跟你谈打官司的事？”
“不用了，就后天吧！我应该上午就到了，约在下午见面就可以。”
“啊？你回来不先休息一下吗？”
“年纪轻轻休息什么？”
“……”
袁辛虞和乔夏聊完，心情很好的挂掉了电话。
人只要活着，就要去面对一切。
一直困在这里，也不过是被消磨掉更多的勇气而已。
再往前一步，不管是对还是错，都不会比现在更糟了。
……
第二天一早，袁辛虞就向事务所的老板递上了辞呈。
老板将辞呈放到一旁，出声挽留她。
“怎么这么突然，你想清楚了吗？”
“想清楚了，我订了晚上的机票回国。”
“你那么聪明，你应该知道，你回国之后的发展不会比在事务所更好。”
袁辛虞弯起唇角：“我有必要向你解释一下，我不是回去工作的，我是回去抢家产的。”
老板一怔：“家产？”
袁辛虞认真解释：“我家的公司市值好几十个亿呢。”
“……”老板面色顿住，好半天才憋出一句：“祝你成功。”
“谢谢。”
临走前，老板叫住她：“袁辛虞。”
“嗯？”
“你该多笑笑的，你笑起来真的很好看。”
袁辛虞在事务所工作三年，他几乎没怎么见她笑过。
袁辛虞怔了怔，敛眸道：“谢谢，再见。”
晚上。
在机场的VIP休息室里，袁辛虞再次见到了袁颐鸣。
“水水，你决定回去了？”
袁颐鸣神色有些激动，走过来想在她身旁的位置坐下。
袁辛虞将手提包丢在旁边的沙发椅上，面无表情的抬头看着袁颐鸣。
驱逐的意思很明显。
袁颐鸣面色僵了僵，回到自己原来的位置坐下。
登机的时候，袁颐鸣也不知道用了什么办法，将位置换到了袁辛虞身旁。
只是，袁辛虞一路上都戴着眼罩睡觉。
直到下飞机，袁颐鸣也没找到机会和她说话。
头等舱有单独的通道。
袁辛虞一到出口，就听见了乔夏的声音。
“水水！我在这里！”
袁辛虞循声看向乔夏。
眼前的一幕，与记忆中的她从浅州回京洋那天的场景重叠。
六年过去了。
很多东西都变了。
但乔夏似乎依旧没变。
乔夏像过去那些年里每次见到袁辛虞一样，跑过来用力抱住她。
乔夏松开她时，眼眶红红的：“怎么又瘦了呀！”
国际顶尖会计师事务所的紧张忙碌不是常人可以想象的，袁辛虞这三年几乎全年无休。
她已经很久很久没睡过一个整觉了。
只不过，她只用三个字就轻描淡写的将这些事带了过去。
“工作忙。”
“那你现在终于可以好好休……”
乔夏看见了跟在袁辛虞身后的袁颐鸣，话音骤然止住。
她小声问袁辛虞：“袁颐鸣怎么也在？”
袁辛虞的语气淡了几分：“他去找我。”
“他还有脸找你！”乔夏瞪了袁颐鸣一眼。
袁辛虞看了一下时间。
上午九点。
她停下来，回头看袁颐鸣。
袁颐鸣见状，连忙快步走上前来。
袁辛虞问：“袁泰霖在哪家医院？”
袁颐鸣顾不上去思考袁辛虞为什么突然要去看袁泰霖，连忙说：“我带你去！”
上车的时候，乔夏还一脸疑惑的看着袁辛虞。
“水水，你怎么突然要去看那个姓袁的？”
“他死了我才能和袁颐鸣打遗产官司，所以我现在就去气死他。”
袁辛虞的语气和神态都格外认真。
她以前也会用这副神态和语气讲笑话，所以乔夏只当她是在开玩笑。
“气死不算谋杀吧？”
“不知道呀，得咨询律师。”
“……”
乔夏觉得袁辛虞越说越离谱了，便转移了话题。
……
袁泰霖住的是私立医院的VIP病房。
设备高级，还有专人看护。
就连走廊里都十分安静。
推开病房门，袁辛虞隐约传来监护仪的声音。
她穿着高跟鞋，毫不顾忌的大步往里走。
脚尖敲击地面，发出清脆的声音。
病床上的袁泰霖听见动静，缓缓转头看向她。
是她记忆中的那张脸。
又不太像。
相比六年前，他苍老了许多。
袁辛虞站在病床上，居高临下的打量他。
“怎么一副快要死了的样子？看来是没有力气写遗嘱了，不过没关系，我已经找好律师了，保证不会让你的野女人和野种拿到一分钱。”
她的嗓音很轻，带着笑意，显得十分愉悦。
袁泰霖说不出话来，只能瞪大了眼睛发出含糊不清的声音。
一旁的监护仪显示，他的心率从八十八跳到了一百三。
第84章 还记得我的名字吗？
袁辛虞看着监护仪上还在不断增加的数字，面上的笑意更深了。
“生气了呀？”
“忍一忍吧，生气可是会死人的。”
她话音落下，监护仪上的心率跳到了一百七。
袁泰霖的呼吸开始变得急促起来，胸膛剧烈的起伏，喉咙里发出的声音更加含糊不清了。
“说什么？”
袁辛虞作势俯身去听，但很快又直起身来：“听不清呢。”
她的视线落在袁泰霖脸上的氧气罩上。
“拿掉这兴许就能听清了。”她伸出手，缓缓扣住盖在袁泰霖脸上的氧气罩。
刚将氧气罩取下来，医生便带着人冲了进来。
医生是被心率异常的警报声吸引过来的。
医生看见袁辛虞手里的氧气面罩，面色大变，抢过她手里的氧气面罩给袁泰霖重新戴上。
之后，医生出声教训她。
“你在干什么！你知不知道这样会出人命的！”
“我看他难受，讲不出话，就想帮帮他。”
袁辛虞的眼神诚挚无比，毫无撒谎的痕迹。
医生几乎相信了她的话，认为她就是单纯的无知。
袁颐鸣刚才跟着医生一起进来。
他将袁辛虞的话听得清清楚楚，将她的神态也看得清清楚楚。
他觉得眼前的袁辛虞无比陌生。
她那么聪明，怎么会不知道拔了氧气面罩会出人命呢？
她就是故意的。
袁颐鸣突然感觉浑身发冷。
她就这么恨袁泰霖吗？
“跟我出来！”袁颐鸣突然上前，将袁辛虞拉了出去。
到了没人的地方，袁颐鸣紧锁着眉头说道：“水水，爸爸当年做得是很过分，但你不能对他做这种事啊。”
袁辛虞环抱起双臂，不动声色的往后退了小半步，与袁颐鸣拉出距离。
“所以呢？我该怎么做？原谅他当年的所作所为并且跪到病床前叫爸爸吗？”
袁颐鸣刚想开口说话，又被袁辛虞打断。
“袁颐鸣，我跟你不一样，我喜欢站着。”
袁颐鸣面色微变。
“水……”
“还有，我已经请好律师了，袁泰霖的遗产我一分一毫都不会让给你们。”
袁辛虞说完便大步离开了。
当年的少女已经长大了，就连背影看起来都比从前坚毅。
袁颐鸣伸手抹了把脸，沮丧的跌坐在一旁的长椅上。
他当年的直觉没有错。
她不要他这个哥哥了。
他不知道事情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明明一切都越来越好了，怎么就变成今天这样了呢？
……
袁辛虞出医院之前，去了趟洗手间。
她在洗手间里待了一会儿，整理好情绪之后，才走出医院。
乔夏在门口等她，看见她就迎了上来。
“姓袁的怎么样了？”
“没气死，真可惜。”
袁辛虞的语气颇为惋惜。
乔夏有点懵：“啊？”
“走，去吃饭。”袁辛虞揽着乔夏上了车：“吃完饭我去你家洗澡换衣服化妆，下午去见传说中那个打赢了百亿遗产官司的律师。”
“好！”乔夏一下子就被她转移了注意力。
考虑到时间不早了，她们最终还是决定回家叫外卖 。
乔夏大学毕业后就从家里搬出来住了。
她父母在寸土寸金的市中心帮她购置了一套公寓。
百来平米的一室一厅，宽敞舒适，落地窗视野开阔。
房间布置得异常温馨，到处都是可爱的小东西和让人舒心的暖色调。
袁辛虞洗完澡出来，趴在窗前往外看了一阵，回头问乔夏：
“夏夏，你这房子多少钱？”
她很喜欢乔夏这套小房子。
乔夏走过来：“可能一千万出头一点，具体不清楚，回头问下一我妈就知道了。”
袁辛虞算了一下自己的存款，买完房子似乎剩不下什么钱了。
“有点贵。”
乔夏不假思索：“我给你送一套。”
袁辛虞被逗笑了：“不用，我买得起，只是还想再考虑一下。”
“哦。”乔夏有些羡慕的说：“水水还是那么厉害，你都能自己买房子了，我还天天花爸妈的钱。”
“你爸妈挣了钱，就是为了给你花的呀。”
“也对哦。”
乔夏一下子就被安慰到了。
这时，外面响起敲门声。
是他们点的外卖到了。
两人刚吃完饭，简钰的电话就打了过来。
“快到约定的时间了，准备好了吗？”
“还没化妆呢，我们会尽快的！”
“我有个会走不开，你跟着袁小姐别乱跑。”
“我知道啦，我又不是小孩子！”
乔夏耐烦挂了电话，匆匆跑过来催促袁辛虞：“水水，我们得快点，简钰哥哥打电话催我们了。”
“嗯。”
袁辛虞在乔夏的衣帽间里挑了条浅紫色的吊带裙，简单化了个妆就出发了。
见面的地方定在简钰长住酒店的会议室里。
给她们带路的服务生是新来的，中途走错了路，导致她们迟到了五分钟。
袁辛虞走到会议室门口，就听见里面传来年轻男人抱怨的声音。
“哪家的大小姐这么不守时，尽耽误别人的时间……”
袁辛虞和乔夏对视了一眼，便率先推开门走了进去。
“不好意思，我们迟到了。”
她没看清会议室的人，便微微颔首先表达了歉意。
对面传来很轻的“哐”声。
像是水杯打翻在桌面上发出的声音。
“商律师！文件湿了！”
这个声音是刚才那个抱怨她们不守时的年轻男人。
他口中的商律师，大概就是那个打赢了百亿遗产官司的律界新贵了。
袁辛虞好奇的抬起头，便猝不及防的跌进男人漆黑锋锐的眼眸中。
助理律师还在整理着被打湿的文件，而他安静的坐在那里，目光牢牢的锁住她，似乎在竭力保持自己的冷静。
人生总是无常。
猝不及防的分别。
又猝不及防的重逢。
不让人有准备与喘息的机会。
一旁的助理律师率先打破了一室沉寂。
“是……袁小姐吗？”
“你好。”
袁辛虞收回视线，看向助理律师。
“你好，我叫周讳，是商律师的助理律师。”
周讳说着，朝袁辛虞伸出手。
袁辛虞伸手过去要和周讳握手时，中途却被旁边的伸过来的手截住。
他握着她的手，目光直直的看着她，嗓音带着少年时的清冷和成熟男人的沉稳。
“还记得我的名字吗？”
第85章 我要的不是钱，是你
其实袁辛虞这些年都不太敢去想，再次见到商恺南会是什么样的场面。
她怕他质自己当年的失约。
她又怕他已经不记得自己。
而这些猜测，在商恺南说出这句话的瞬间，全都被击得粉碎。
六年过去了。
二十五岁的商恺南褪去青涩，一身笔挺的西装穿得一丝不苟，浑身上下透着少年时不曾有的严谨从容。
都说人在逐渐长大的过程中会磨平原有的棱角。
然而这一点并没有在商恺南的身上体现出来。
他自少年时便锋利正气的眉眼，如今倒显得越发锐气，宛若出鞘的剑。
不难想象，他在谈判桌上是如何的大杀四方。
而这位在谈判桌上大杀四方的律界新贵，和她说话时，却是谨慎小心的语气。
袁辛虞望着他的眼睛，坦然与他对视。
“商恺南，好久不见。”
“好久不见。”他原本紧绷的面容顿时舒展，深深看她一眼，才缓缓叫出她的名字：“袁辛虞。”
这些年在国外，听人用中文叫她全名的次数屈指可数。
袁辛虞有片刻的失神。
但她很快又整理好自己的情绪，想要将自己的手收回来。
可对面的男人却未松手。
她有些诧异的抬眼看他。
周讳吃惊的看着两人：“袁小姐和我们商律师认识啊？”
“就算是认识，也要坐下来说话呀。”乔夏注意到商恺南死死攥着袁辛虞不松手，就上前想要帮袁辛虞。
但商恺南却在这时松开了手。
双方坐下之后，周讳面带歉意的说：“不好意思，刚才不小心弄翻了水杯，合同文件被打湿了……”
他说着话，转头去看商恺南，想要让商恺南说两句。
毕竟，刚才是商恺南打翻了水杯。
结果这一转头才发现，商恺南还在直勾勾的盯着对面的袁辛虞，目光十分放肆。
周讳小声提醒他：“商律师……”
这位袁小姐确实长得美，但也不能这样老盯着人家看吧，显得多不专业啊。
乔夏也发现了商恺南一直盯着袁辛虞看。
她轻咳两声，加重语气：“商律师！”
商恺南这才略微收敛了一些。
他问袁辛虞：“你要打遗产官司？”
“嗯。”
袁辛虞点了点头。
她拨了拨耳边垂下来的长发，语气平静的开口：“商律师，我爸快死了，如何才能让他的野女人和野种一分家产都拿不到？”
商律师？
商恺南对这个称呼不太满意，神色也跟着淡了几分。
“袁小姐，我要的报酬……”
“钱不是问题。”
无可避免的生疏让袁辛虞有些不适，她开口打断了商恺南的话。
商恺南闻言，眼角勾了勾，漆黑的眸子里闪过笑意。
但那抹笑意很快便消散，锋利的眉眼变得富有攻击性，像是锁定猎物的野豹。
“我要的不是钱，是你。”
男人沉稳的嗓音在寂静的会议室里无比清晰。
还不等袁辛虞有反应，乔夏便气愤的提起包朝商恺南砸过去。
“你信不信我们告你性骚扰！”
刚才她就觉得这个律师看她家水水的眼神不对劲，一副要吃了她家水水的样子。
果然没安好心。
周讳也被商恺南的话吓了一跳：“商律师，我听谢总说你有女朋友啊，你怎么还……”
有女朋友？
袁辛虞蓦的抬眼去看商恺南。
商恺南神色坦然的接受她的注视。
“我女朋友六年前跑了，等了六年也不回来，我现在决定不等了，准备和袁小姐重新开始。”
袁辛虞愣在当场。
久违的心跳失控的感觉再次出现。
商恺南少年时便擅长隐藏苦难，表达真心。
这些年过去了，他还是这样。
总是很轻易的就让人感觉到他的真实诚恳。
这些年，他竟然一直在等她。
袁辛虞微微垂眼，整理了一下自己的情绪，才不紧不慢的问他：“既然如此，那是不是得重新拟一份合同？”
“电脑。”商恺南转头就找周讳要电脑，像是生怕袁辛虞反悔似的。
乔夏一脸茫然的小声劝袁辛虞：“这是不是有点……太草率了？不用为了打场官司把自己的幸福也搭进去吧？”
袁辛虞一脸淡然：“不草率。”
已经浪费六年了。
她也不想再浪费更多时间了。
周讳拿出电脑：“商律师，还是我帮你……”
“不用。”商恺南一把将电脑抢过去，当场重新拟了份合同。
随后又找酒店的借了打印机，盯着袁辛虞签字。
袁辛虞签好字，商恺南就将合同抽走了塞进了公文包。
他一手提着公文包，另一只手伸向袁辛虞。
“走吧。”
“去哪儿？”
“约会。”
“……”
如果是在六年前，这样的进度毫无问题。
但现在不一样。
他们中间空缺了六年，至少也得先适应一下吧？
商恺南像是没发现袁辛虞的迟疑似的，直接伸手要来拉她。
周讳在这时提醒他：“商律师，你等会儿还有个客户要见。”
商恺南抿直了唇角：“改天再见。”
周讳：“可你见完客户还有个会，开完会还有个普法活动要参加，晚上谢总那边有饭局……”
商恺南面色一僵，眼底闪过懊恼：“我行程为什么这么满？”
周讳：“今天算比较轻松的了。”
“……”商恺南很生自己的气，他为什么要做这么多工作？
袁辛虞忍不住笑起来。
她发现，他生起气来还是和以前一样，很暴躁。
“改天等你有空了再约会吧。”袁辛虞说话的时候，语气里还带着笑意。
商恺南不情不愿的“嗯”了一声：“手机给我。”
袁辛虞很配合的将手机递给了他。
商恺南分别在自己和她的手机里存下了彼此的号码。
他把手机还给袁辛虞之后，又说：“身份证给我。”
袁辛虞很信任的将身份证递给了商恺南。
“护照也给我。”她刚才拿身份证的时候，商恺南看见了护照。
袁辛虞心里有些疑惑，但还是将护照也拿给了他。
结果，商恺南将身份证和护照拿过去就塞进了自己的包里。
袁辛虞这才意识到有点不对劲儿。
“你干什么？”
第86章 他不是那种人
“下次还给你。”
商恺南面色平静的丢下这句话，就带着周讳离开了。
袁辛虞眼睁睁看着两人离开，一脸茫然的问乔夏：“他把我的身份证件全拿走了？”
“准确的说，是你心甘情愿给的。”乔夏支着脑袋，一脸探究的看着袁辛虞。
“……是哦。”袁辛虞自己也笑了起来。
她对商恺南有着毫无由来的信任。
他说的话，她会信。
他要的东西，她会给。
乔夏突然尖叫一声：“我想起来了！”
袁辛虞问：“什么想起来了？”
“我想起来我以前去浅州看你的时候见过商恺南！”
乔夏一副自己发现了大新闻的表情：“那天我们吃完火锅，你去找他要了电话号码，后面是不是还发生了什么？”
乔夏刚才一进门就觉得商恺南有些眼熟，但一直没想起来在哪儿见过。
回忆起往事，袁辛虞忍不住弯起了嘴角。
“商恺南其实是我同桌。”
“啊？”
乔夏瞪大眼：“所以当年你才那么笃定他一定会给你电话号码！”
“是呀。”袁辛虞面上的笑容加深。
乔夏抱着头尖叫了一阵，又眯起双眼审问袁辛虞：“商恺南那个跑了六年的女朋友不会是你吧？”
袁辛虞回答得很委婉：“夏夏，你现在越来越聪明了。”
乔夏不敢置信的说道：“他等了你六年？”
袁辛虞不说话了。
很快，乔夏又一脸担心的说：“可是他怎么都不问一下你这些年发生了什么去了哪里，上来就要和你重新开始，他不会是想要报复你吧？”
“他不是那种人。”
商恺南在那些窘迫艰难的日子里都本心未改，更不可能因为当年她无故消失的事报复她。
商恺南不是袁泰霖。
人的天性是不会轻易改变的。
只是，她也不太清楚商恺南为什么不问六年前的事。
商恺南身上还有着从前的痕迹，但变化也是有的。
很明显的变化就是，他的心思没那么好猜了。
她现在已经不能再像当年那样轻易看穿商恺南的心思了。
……
接下来的几天，袁辛虞和乔夏两人每天都出去玩。
早出晚归，晚上躺下就睡。
但袁辛虞还是习惯性的很早就醒了。
在国外待了六年，京洋的气候已经有些不太适应了。
她在阳台上站了一会儿，就回到客厅，蜷在沙发上玩手机。
商恺南那天和她交换了号码之后，既没给她打电话，也没给她发短信。
这时，乔夏打着哈欠从卧室里出来
“水水，咱们今天去哪儿玩？”
“今天在家休息吧。”
一连玩了这么多天，袁辛虞觉得自己身体有点受不住了。
终究不再是精力旺盛的十几岁了。
乔夏嘲笑她：“这就不行了？”
袁辛虞一脚把她踹下沙发：“我行不行？”
乔夏直接躺在地毯上不起来了，委屈巴巴的说：“行，你最行了！”
“收拾一下出门吃早餐。”袁辛虞笑着将她从地上拖了起来。
两人刚出公寓楼，就被人拦住了去路。
“水水。”
司青瑜神色局促，笑得有些讨好：“你什么时候回家住呀？”
袁辛虞原本和乔夏说说笑笑的，面色一下子冷了下去。
“我没有家。”
她说完，便面无表情的往前走。
司青瑜跟了上去：“当年的事是……”
袁辛虞听到“当年”两个字，情绪便有些失控：“别来烦我！”
司青瑜还想跟上去，就被突然出现的年轻男人拦住。
“没听见她说什么吗？她让你别去烦她。”
袁辛虞听见熟悉的声音，蓦地转过头来。
“商恺南？你怎么在这儿？”
商恺南眼神微闪：“我来这边见个客户。”
袁辛虞抬起手腕上的表，似笑非笑的看着他：“现在是早上七点。”
什么客户早上七点见面？
他分明是在说谎。
商恺南的神情变得不自在起来。
袁辛虞的心里却升起一股隐秘的欢喜。
他撒谎一下子就被她看出来了。
他的心思也没那么难猜。
一旁的乔夏适时出声：“商律师，还没吃早餐吧？要不要跟我们一起去吃？”
商恺南忙不迭的点头：“嗯。”
袁辛虞和乔夏先走，商恺南留在了最后。
司青瑜突然开口问他：“你是……”
商恺南面无表情的看着她：“袁辛虞不想见你，你别出现在她眼前。”
“我……”
“如果你能保证你这一辈子都没做过触犯法律的事，你可以试试看。”
“什么意思？”
“我是律师。”
即便是在威胁人，商恺南也是一脸坦荡的表情。
他说完就走了，没再和司青瑜废话。
乔夏和袁辛虞在早餐店门口等他。
乔夏很知趣的先跑进去占位置。
袁辛虞小声问商恺南：“你和刚才那个女人说了什么？”
刚才她站在门口时，看见商恺南和司青瑜说话了，只是距离有点远，没听清说了什么。
“我给她做了点普法工作。”
商恺南的语气和前些天两人刚见面时，说不等那个跑了六年的女朋友，要和她重新开始时一样正经。
所以，袁辛虞怀疑他是在胡扯。
可她没有证据。
点早餐的时候，商恺南还是要了包子。
袁辛虞问：“吃不腻吗？”
商恺南轻笑：“我口味单一，你知道的。”
坐在对面的乔夏莫名觉得自己被塞了口狗粮。
她清了清嗓子，略带歉意的开口：“商律师，那天我用包砸 你……是我不对，对不起啊，今天这顿我请。”
当时她还以为商恺南是那种就想泡她家水水的流氓自大狂。
“没关系，我知道是误会。”商恺南很浅的笑了一下，看起来很和善。
那种情况下，不知道内情的乔夏会对他动手也算正常。
这样的朋友，也难怪袁辛虞从小就为她打架。
吃完早餐，商恺南问袁辛虞：“有空吗？”
“有啊。”
“跟我去个地方。”
不等袁辛虞回应，乔夏就抢先说道：“既然你们有事，我就先回去了。”
她说完就跑了。
袁辛虞若有所思的看了商恺南一眼。
“你不是说过来见客户吗？”
第87章 我在想，你会不会突然又消失
商恺南眨了下眼睛，面不改色道：“客户刚才发信息说今天临时有事，改天再见。”
袁辛虞歪了歪头：“哦。”
她都懒得揭穿他了。
不过，仔细想来，他这个有事想隐瞒就一本正经胡扯的毛病，上高中时就有了。
高三的时候，她和路祺打架被教导主任叫去了办公室。
商恺南守在教导主任的办公室门口等她，分明是关心她，偏要胡扯说自己是去上厕所的。
商恺南轻咳一声，站起身来。
“我们走吧。”
袁辛虞站起身来时，商恺南很自然的顺手就提起了她放在桌上的包。
袁辛虞顿了顿，转身往外走时，忍不住弯起唇角。
这一片公寓里，住的几乎都是像乔夏这样的富二代，或者是很有消费能力的年轻人。
所以，公寓前面的停车场里，一眼望去几乎全是豪车。
最差也是百万起步的卡宴。
这样一来，商恺南的SUV在停车场里就变得格外显眼了。
袁辛虞好奇的绕到车前去看了一圈。
身后传来商恺南的声音。
“最低配，12万。”
袁辛虞回头，就看见商恺南已经打开了副驾驶的车门，此时正单手扶着车门，一脸坦然的看着她。
袁辛虞笑着走过去。
“商大律师刚打赢了一场上百亿的官司，应该赚了不少钱吧？怎么不给自己换辆车？”
商恺南单手抄进西装裤的口袋里，一脸平静的说：“花完了。”
袁辛虞：“多少钱？”
上百亿的遗产官司，打赢的难度还很大，律师费至少也得上千万。
商恺南怎么可能这么快就花完了？
他现在怎么变得这么铺张了？
“三千五百七十三万。”商恺南的语气认真得像是在跟领导汇报工作似的，还说得有零有整。
袁辛虞沉默片刻问他：“这么多都花完了？”
商恺南的声音小了一些：“剩下个零头。”
袁辛虞皱眉：“五百七十三万？”
商恺南微微垂眼，声音更小了：“七十三万。”
他的语气虽然有点心虚，但他的表情却格外的理直气壮。
“……”袁辛虞一时间没想好怎么骂他，面无表情的上了车。
袁辛虞酝酿了一路，最后直到下车也没骂他。
因为他一路上都小心翼翼的看她的脸色。
就算花光了也是他自己赚的钱，偏偏她一生气，他就一副自己做错了事的样子。
她还怎么忍得下心骂他？
车一停稳，商恺南就迅速下车，跑过来给她开车门。
“到了。”
袁辛虞下了车，转头一看，发现是售楼部。
“你买房子了？”
京洋的房价这些年直线上涨，贵得离谱。
难怪商恺南说他的钱都花完了。
商恺南点头：“嗯，今天过来接房，顺便登记办产权证。”
袁辛虞的语气软了几分：“你刚才怎么不解释？”
商恺南突然笑起来，低低的说了句：“我喜欢被你管。”
“……我哪儿管你了。”袁辛虞抿着唇转身往售楼部走。
商恺南从后面追上来捉住她的手。
他捉得紧，她也懒得挣了。
房子是市中心一梯一户的大平层，售楼部修得很漂亮，接待人员的服务也很好，轻声细语的给业主讲流程。
商恺南看手续文件的时候，袁辛虞就在一旁无聊的吃点心。
突然，商恺南将笔递给她：“签字。”
“啊？”袁辛虞一脸茫然。
他买房子，她签什么字？
一旁的售楼小姐伸手指着签字的地方：“商太太，这里签字。”
袁辛虞一顿：“我们还没结婚呢。”
“啊？”售楼小姐也是一愣。
商恺南长相出众，最近刚打赢了谢家的官司风头正盛，售楼部的人都认识他，知道他是律师。
律师这种职业，大多心有城府，一般不会在婚前买的房子上写女朋友的名字。
“快签。”
商恺南将笔塞到袁辛虞手里，催促她：“我下午要见客户。”
不等袁辛虞说话，商恺南一脸严肃的解释：“这次是真的要见客户。”
袁辛虞没签。
她放下笔，转头对售楼小姐说：“不好意思，我和我男朋友要谈一谈。”
“好的。”售楼小姐表示理解，转身离开时还好奇的回头看。
商恺南拧起英挺的眉，目光深邃的看着袁辛虞。
“为什么不签字？”
“因为我不明白。”
袁辛虞神色沉静的看着他，在他疑惑的眼神中，继续说道：“我不明白你到底要做什么。”
“从我们见面第一天开始，你拿走我所有的身份证件，到前几天晚上，我在停车场看见你的车，以及今天你让我签字的事，我统统不明白。”
袁辛虞说到这里时，商恺南突然微微别开了眼：“原来你都看到了。”
“你的SUV在停车场那么显眼，我能看不见吗？”袁辛虞的语气有些无奈。
她最近几天一直和乔夏在外面玩，整天早出晚归。
穿过停车场时基本都会看见一辆SUV。
有时是清晨，有时是在深夜。
她当时还觉得好奇，是什么样的人住在这里还开这么便宜的车。
直到今天早上，她才知道那辆SUV是商恺南的车。
她怀疑商恺南最近几天，整晚都待在乔夏公寓楼前的停车场里。
她微微偏过头看着他，温声问：“商恺南，你心里到底在想什么？”
这个问题对商恺南来说，似乎很难。
袁辛虞看见他放在桌上的手缓缓攥紧，喉结滚动好几次，都没能开口。
她伸手去握他的手，一下子就被他反握住。
他像是得到了安抚，终于抬眼看她，眼眶有些泛红的说：“我在想，你会不会突然又消失。”
他这几天都觉得自己是在做梦。
晚上攥着她的护照和身份证，也睡得不太安稳。
身份证件都是可以补办的。
他知道袁辛虞和乔夏住在一起，便从谢成蹊那里问到了乔夏的地址。
白天有工作抽不开身，他晚上便开车到乔夏的公寓楼前守着。
早上她问他为什么会在这里的时候，他也不敢说实话。
他自己都觉得自己这样的行为有点变态。
更何况是袁辛虞了。
所以，他和袁辛虞撒谎，说是来见客户。
第88章 他想和你一起住呀
袁辛虞在开口问这个问题的时候，在心里隐约猜测过会得到什么样的答案。
可当她听他亲口说出来的时候，还是难过得心口发涩。
她酸涩着眼睛，低声和他道歉：“对不起。”
早在两人刚见面的那天，她就该向他道歉的。
这是她欠他的。
她当年分明是有机会给他打电话解释的。
可她没有。
最开始，她顾虑着打通电话之后要如何开口。
到了后面，时间拖得越久，她就越是瞻前顾后。
看着眼前的商恺南，她愈发觉得那时的自己可恨。
瞻前顾后又懦弱。
明明有错的是她，该心怀歉疚的人也是她，可商恺南却比她还要不安。
袁辛虞的视线变得模糊的时候，脸上有温热的触感。
商恺南伸手帮她擦掉眼泪：“既然觉得抱歉，那就把字签了。”
“……你怎么这样？”袁辛虞的声音里还带着哭腔。
她还在哭呢，他却威胁她签字。
商恺南把笔重新塞进她手里，捉住她的手放到签字的地方。
“签了我就原谅你了。”
他嗓音里带着笑，没有一点责怪的意思。
袁辛虞吸了吸鼻子：“我要是不签呢？”
商恺南往椅背上一靠，眉头一挑，拖长的语调显得十分痞气。
“那我今天晚上还去乔小姐公寓楼前的停车场睡觉。”
袁辛虞知道，他说得出来就做得出来。
工作忙成那样，晚上还睡停车场。
这个人真是比十几岁的时候还会糟踏自己！
袁辛虞气鼓鼓的签了字。
商恺南满意了，笑眯眯的伸手摸她的头：“水水真乖。”
袁辛虞轻哼一声：“谁让你叫我水水了？”
商恺南一脸无辜：“我听乔小姐是这样叫你的。”
袁辛虞抿着唇拍开他的手，他无所谓的笑笑，手里拨弄着新房钥：“去看房。”
……
房子是精装交付现房，不到两百平的四室两厅，朝中庭，南北通透，采光极好。
再添上一些电器和日常用品，便可以直接拎包入住。
袁辛虞想到商恺南为了买这套房子掏空了家底，房本上写的还是她的名字，觉得无奈的同时又有点想笑。
“商律师，你是真以为我不会卖了你的房子拿钱跑路是么？”
“你跑试试。”
商恺南笑得玩味，与平常没什么区别的嗓音里情绪难辨。
袁辛虞莫名心悸，不敢再继续这个话题。
商恺南下午要去见真客户，吃完饭就把袁辛虞送回了乔夏家里。
袁辛虞一进门，乔夏就殷勤的给她拎鞋提包，像个好奇宝宝似的围着她转来转去。
“水水，你和商律师去哪儿了？”
“你们去干什么啦？”
袁辛虞默不作声的盯着乔夏，想着如何开口。
乔夏见她神情这么严肃，有些兴奋的瞪大眼：“商律师不会是带你去了民政局吧？”
“倒也没有……”
“那是什么？”
“他买了房子，让我陪他去接房。”
“哦。”
乔夏兴趣缺缺的应了一声，她还以为这两人是偷户口本领证了呢。
袁辛虞幽幽的补充了一句：“房本写的我的名字。”
乔夏猛地抬头：“他花自己的钱买房子，房本上写你的名字？”
袁辛虞点头：“嗯。”
乔夏思索片刻，试探性的开口：“商律师高中的时候也这样吗？”
“嗯？什么样？”袁辛虞一时间没明白乔夏的意思。
乔夏一字一顿的说：“恋爱脑。”
虽然她家水水值得这样被爱被信任，可是站在商恺南的角度来看，六年前无故消失的女朋友突然回来了，就算要重新开始也需要一个过程。
结果，商恺南上来就直接把家底交给了她家水水。
袁辛虞伸手戳乔夏的脑门儿，佯装生气：“你才是恋爱脑，谁都没你恋爱脑！”
乔夏瘪嘴：“我不是你第一爱的宝宝了，你现在第一爱的是商律师了，你还帮他说话！哼！”
袁辛虞伸手将乔夏揽过来：“你把贺闻甩了，我就把商恺南叫过来当着你的面骂给你看。”
吊了乔夏那么多年的贺闻，终于在前两年答应了和乔夏在一起。
这在袁辛虞看来，贺闻不过是换了种方式继续吊着乔夏而已。
约会送礼物这些男朋友该做的事，贺闻一件不做，只会在有应酬的时候，叫乔夏过去撑场子。
毕竟，乔家的生意做得大，乔家独生女的面子也大。
贺闻那些谈不下来的合作，全都因为乔家这个跳板谈成了。
“倒也……不必这样。”乔夏有些心虚的低下了头，做好了被袁辛虞教训的准备。
但袁辛虞并没有教训她，而是伸手捧住她的头晃了晃。
晃完还问乔夏：“听见了吗？”
乔夏被晃得头晕眼花：“没什么声音呀。”
袁辛虞：“你脑袋里的水声。”
乔夏快哭了：“……嘤。”
袁辛虞一点都不同情她，转身就往里走。
她低头从包里翻手机时，翻出了一串钥匙。
乔夏对不开心的事只有三秒钟的记忆，看见钥匙便好奇的问：“谁家的钥匙？”
“商恺南新房子的钥匙。”袁辛虞想了半天，也没想起来商牧到底是什么时候把钥匙放到她包里的。
乔夏纠正她：“是你的房子。”
袁辛虞转头看她，她有些羡慕的说：“我觉得商律师好好呀，他的心思都好明显，都不需要你去猜。”
袁辛虞问：“他放钥匙在我包里是什么心思？”
乔夏突然像个小傻子似的捂着唇笑：“水水，你怎么连这个都不明白？他想和你一起住呀。”
头一次被乔夏嘲笑的袁辛虞：“……”
商恺南高中的时候，就是特别有分寸感，特别会把握尺度的人。
他在房本上写她的名字，是笃定她不舍得卷着他的家底偷偷跑掉。
可同居……是不是有点太快了？
袁辛虞思考了一阵，很干脆的摇头：“才不是呢！”
“你等着吧，商律师明天就会让你给他送钥匙过去，然后再想尽办法留你过夜。”
乔夏说着就笑了起来，靠在沙发里激动得直踢腿，那扭捏的模样，仿佛要跟男朋友同居的人是她自己。
第89章 我只是工作有点忙，不是断手断脚
袁辛虞原本是不信乔夏说的话。
但第二天傍晚，袁辛虞就接到了商恺南的电话。
商恺南开口便十分礼貌的问：“有空吗？”
袁辛虞想起商恺南上次这样问她之后，就带着她去登记房本了，所以这次回应得十分谨慎。
“有事？”
“我今天提早下班，想出去买一些厨房用品，可我没有家里的钥匙。”
“……”
还真被乔夏猜中了？
袁辛虞试探性的开口：“我给你送过来？”
商恺南语气微顿，嗓音里似有笑意：“那样太麻烦了，我自己过来拿就好了。”
“好。”
袁辛虞挂了电话，心里无端失落。
怎么不让她送过去呀。
她抬起头，就被直直的盯着她的乔夏吓了一跳。
乔夏笑得有些有点坏：“商律师说什么？是不是让你把钥匙送去他家？”
“没有，他说过来拿。”袁辛虞把手机放到一旁，又补充了一句：“你猜错了。”
“啊？”乔夏有些意外，坐到袁辛虞身旁，将下巴搁在她肩上，偏着头看她：“水水，我怎么觉得你的语气……听着有点失落呢？”
袁辛虞面色微僵，很快又恢复正常，没什么表情看向乔夏。
乔夏眨巴着眼睛，很可爱的跟她求饶：“我只是个可爱的小笨蛋，水水不可以踹我嘤嘤嘤……”
袁辛虞抿着唇捏了一把她软乎乎的脸，手机便又响了起来。
又是商恺南打来的。
“我到乔小姐家楼下了。”
袁辛虞将手机拿到跟前看了一下时间。
距离商恺南的上一个电话，不过三分钟。
袁辛虞失笑：“你等一下，我现在下来。”
袁辛虞挂了电话便站起身来：“商恺南到了，我去给他送钥匙。”
乔夏“哦”了一声，没说话。
袁辛虞换了身衣服，临出门前又折回来，一脸认真的问乔夏：“我是不是应该化个妆？”
今天没怎么出门，所以她也没化妆。
“不用。”
乔夏说完，跑回房间拿了支口红给她，高深莫测的说：“涂个口红就可以了。”
袁辛虞刚回来那天去酒店谈合同的时候，商恺南看她的眼神让乔夏至今记忆犹新。
就商恺南当时那副不值钱的样子，乔夏这个恋爱脑看了都要认输。
袁辛虞这些年过得很忙碌，比少女时代更清瘦一些，但胜在年轻底子好，皮肤白皙没有瑕疵，眉眼干净漂亮。
她最近也不再工作，整个人的气色比从前好了许多。
涂了口红更提气色，明明没化妆，也跟化了妆似的鲜妍。
乔夏将口红塞进袁辛虞包里：“这不得迷死商恺南！”
“夏夏，你现在讲话怎么越来越浮夸了？”袁辛虞拿着镜子用手指将唇线边缘的口红抹匀。
“我才没有浮夸。”乔夏在她脸上亲了一口：“快走吧。”
袁辛虞面色平静的在桌上抽了张湿纸巾擦掉脸上的口水。
“我走了。”
乔夏将她送到门口，从门里探着脑袋朝她笑：“今晚别回来啦。”
袁辛虞回头的时候，乔夏已经动作很快的关上了门。
袁辛虞：“……”
她的夏夏变了。
再也不是那个什么都不懂还爱哭的小蠢蛋了。
……
袁辛虞一下楼就看见了商恺南。
身形修长的男人站在车前，剪裁合身的西装被他穿得十分妥帖，平整得没有一丝褶皱，整个人透着一种职业性的沉稳可靠。
他正低头着在手机上打字，大约是在和谁发消息，神色有些淡漠，气质从容。
这段日子，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两人都从未聊到过去。
但袁辛虞看得出来，商恺南这些年过得不错。
她觉得有些欣慰。
她没有像约定的那样在京洋等他，但生活终于开始善待他了。
商恺南若有所觉，蓦地抬头，便看见袁辛虞站在不远处朝着他笑。
清瘦高挑的女人踏着晚风而来，总是挺直的背脊让她看起来仪态十分端正，暮色晕染了她带笑的眉眼，举手投足间勾人心魄。
只是，她的笑容里带着若有似无的愁绪。
十七岁的袁辛虞过得不太快乐，但笑容真切。
二十四岁的袁辛虞，连笑容里都带着愁绪。
袁辛虞见他发现了自己，便小跑着到他跟前。
她微微仰头看他：“怎么这副表情？”
“嗯？”商恺南垂眼看她，目光专注。
袁辛虞敛了笑意，神色变得认真：“你看起来有些难过。”
商恺南露出了犯难的表情：“很久没做过饭了，不知道厨房里该添些什么东西。”
“哦。”袁辛虞假装听不明白他的意思，将钥匙拿出来递给他：“你的钥匙。”
商恺南伸手拿钥匙的时候，将她的手也一起握住，压低了声音轻声叫她：“水水。”
透着股说不出的撒娇意味。
袁辛虞故意板起脸：“商恺南，你现在的心思怎么浅州的路一样弯弯绕绕的？”
商恺南也不解释，一本正经的说：“第一次谈恋爱，你担待一点。”
袁辛虞笑出声来：“行啦！我陪你去买还不行吗！”
商恺南高兴了，迅速转身拉开了车门。
上了车，他就絮絮叨叨的说要先去吃饭，吃完饭再去哪里买东西，然后又问袁辛虞喜欢吃什么，还能不能吃辣……
再平常不过的情侣日常。
一起出门，一起去吃饭，然后一起逛街买东西。
却让袁辛虞有种想哭的冲动。
这样普通安稳的生活，对她来说简直像是做梦。
买完东西已经快十点了。
商恺南的车后座和后备箱都塞得满满的。
“我自己打车回去就好了。”
商恺南明天一早要上班，他车里的这些东西今晚还得送去新房，若是将她送回去之后再回来，得磨蹭到凌晨。
商恺南直接锁了车门，驱车开往乔夏家的方向。
汽车开出去一段距离之后，车厢里才响起男人没什么情绪的声音。
“我只是工作有点忙，不是断手断脚，开车送女朋友回家这种事还是能做到的。”
再说了，他等了六年才等回来的宝贝。
别说开车到凌晨，就算是徒步走一晚上，也得把人安安稳稳的送回家。
第90章 今天要是找不到夏夏，你就别想从这里直着走出去
商恺南的语气听起来很克制，没有明显的情绪。
但袁辛虞知道他有点生气了。
她不就是提了个自己打车回家的要求么？
竟然因为这点事闹脾气。
袁辛虞淡淡的瞥他一眼：“照你这么说，我既没工作，又好手好脚的，我自己打车回家怎么了吗？”
商恺南绷着脸，好半天才有些别扭的说：“你有我。”
袁辛虞愣了一下。
京洋是座不夜城，已近深夜，路上仍是灯火通明。
所以，她转头看他时，一眼就看见了他微微泛红的耳朵。
袁辛虞不太确定，微微凑近了几分。
商恺南倏地抿直唇角，随后开口：“别这样看着我。”
袁辛虞：“嗯？”
商恺南：“影响我开车。”
他语气里带着不易察觉的恼怒，清冷的嗓音化开来，变得细腻绵密。
空气似乎都变得粘稠起来。
袁辛虞不自觉的屏息片刻，别过脸看向窗外：“哦。”
汽车到乔夏公寓楼前时，已经是晚上十一点了。
车已经停稳，但车里的两个人都没有要解开安全带下车的意思。
突然，商恺南解开自己的安全带，欺身靠了过来。
袁辛虞没躲，她以为商恺南帮她解安全带。
前几天下车时，他都会做这件事。
但这一次，他的手并没有伸向安全带，而是伸向她背后，捧住她的脑袋亲了下来。
袁辛虞有些紧张的往后退，他就压得深一些，将她抵在车门上亲。
步步紧逼，十分强势。
心跳变得剧烈，呼吸滚烫。
就在袁辛虞试着回应的时候，商恺南却突然微微后退，仓促的结束了这个吻。
男人沉重而克制的呼吸在车厢里清晰可闻。
袁辛虞抬起蓄满水雾的眸子看向他。
商恺南滚动着喉结，微闭着眼睛与她额头相抵，扶在她脑袋的手轻轻抚着她的头发。
好一会儿，商恺南的呼吸渐渐平复，又偏着头在她唇上亲啄了一下。
“下车吧。”
他的嗓音哑得不成样子。
袁辛虞脸颊绯红的低头望向那只掐在自己腰上的大手。
声音又细又软：“你不放开我，我怎么下车？”
下一秒，她感觉掐在自己腰上的大手收紧了几分。
袁辛虞抬头去看商恺南的时候，他已经垂着眼去帮她解安全带了。
所以，她并没有看见他眼底翻涌的情绪。
商恺南帮她解了安全带，又倾身去打开了副驾驶的车门。
“回去吧。”他再抬起眼时，又是一副正人君子的模样。
袁辛虞笑着凑过去亲了他一下：“我走啦，你回去小心一点。”
商恺南忍住想将她拉回来，然后锁上车门强行将她带回去的想法，平静的应了一声：“嗯。”
不行。
新房那边还没有做大扫除。
床也还没铺好。
……
袁辛虞以为乔夏已经睡了，进门时刻意放轻了动作。
可她打开门时，却发现房子里一片漆黑。
乔夏平时都会给她留灯的。
难道是没在家？
“夏夏？”
房间里没人回应。
这么晚了能去哪里？
袁辛虞顾不上换鞋，就大步往里走，满屋子的找人。
乔夏果真没在家。
这么晚了会去哪儿？
袁辛虞出门的时候就已经是傍晚了，如果乔夏晚上要出去，肯定会提前和她说一声的。
就算是临时有朋友约乔夏玩，乔夏也会打电话和她报备。
除非……
是贺闻把她叫出去了！
袁辛虞气不打一处来，拿起手机就给乔夏打电话。
电话刚接通，就被人挂断了。
袁辛虞不敢置信的盯着手机。
乔夏竟然敢挂她电话？
平时打游戏都要抽空接她电话的乔夏！竟！然！挂！她！电！话！
袁辛虞气得原地转圈。
突然，她停了下来。
不对，乔夏吊在贺闻那棵歪脖子树上不是一天两天了，绝不可能因为贺闻挂她的电话。
一定是出事了！
袁辛虞连包都没拿，拿起钥匙就转身往外走。
一边走一边给简钰打电话。
简钰的电话是她在国外的时候乔夏让她存的。
乔夏知道袁家那些人都靠不住，让她遇到麻烦了就找简钰。
袁辛虞拗不过她，就存了简钰的电话，不过一直没用到。
现在想来，幸好是存了。
简钰很快就接了电话。
“袁小姐？”他的语气有些凝重。
因为他知道，袁辛虞不是自己遇到了特别麻烦的事，是不会在深夜给他打电话的。
要不然，就是乔夏出了事。
袁辛虞一句话就将事情交代清楚了。
“简助理，你帮我查一下贺闻现在在哪儿，夏夏到现在没回家，还挂了我电话。”
“好。”
简钰很快便打了电话过来，告诉了袁辛虞一家会所的名字。
“袁小姐，我这边离会所有点远，我可能会晚一点到，麻烦你了。”
袁辛虞听见那头的背景音里传来很匆促的脚步声：“放心。”
乔夏的公寓位置极好，离会所不远。
袁辛虞打车十分钟就到了。
她走到包厢门口，一脚踢开了门。
包厢里乌烟瘴气，烟酒与香水的气味混在一起，难闻得让袁辛虞皱起了眉头。
她环顾一圈，没有看见乔夏，只看见了贺闻。
她冷着脸走到贺闻面前，居高临下的问他：“夏夏呢？”
贺闻以前就有些憷袁辛虞，更何况是如今变得更有攻击性的袁辛虞了。
所以，就算袁辛虞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冷眼质问他，他也不敢甩脸色，只能不情不愿的回答问题。
“她回家了！”
袁辛虞不和他废话，伸手便拽着他的衣襟，将他提了起来：“今天要是找不到夏夏，你就别想从这里直着走出去！”
这时，旁边一个女人拿着手机站起身来。
她朝着袁辛虞大喊：“你这个女人有病吧！乔夏那女的早就走了！你拽贺总做什么呀！你再不松手我就报警了！”
袁辛虞的余光落在女人身后沙发里的手机上。
她一把丢开贺闻，走过去将女人推向一旁，将手机拿了起来。
“这是夏夏的手机。”
那个女人见袁辛虞认出了手机，面上闪过一丝慌张：“大概是乔夏回去的时候忘记带手机了吧。”
第91章 听说袁大小姐在会所撒野，没见过，所以过来长长见识
袁辛虞一手拿着乔夏的手机，另一只手猛的扯住那个女人的头发，嗓音发冷。
“我再问你最后一遍，夏夏在哪儿？”
女人尖叫着嚷嚷：“乔夏回家了！”
贺闻猛地站起身来：“袁辛虞！你别太过分了，这不是你撒野的地方！”
袁辛虞根本不搭理他。
她将乔夏的手机塞到自己口袋里，俯身就从桌上拿起一把水果刀抵在女人脸上。
包厢里原本看热闹的人皆是面色一变。
贺闻微微抬起手来，试图阻止袁辛虞：“你别乱来！我报警了！”
袁辛虞看都没看他，拿着水果刀的手轻轻一用力，刀尖就刺破女人娇嫩的脸，浸出了血丝。
刚才还嘴硬的女人顿时方寸大乱，哭得哭了出来。
“我说！你把刀拿开呀！”
“乔夏被关在杂物间里了，不是我一个人关的，是我跟她们一起关的……”
女人一边哭，一边伸手指向沙发上的几个女人。
袁辛虞暂时顾不上找其他人算账，扯着女人就往外走：“你带我去。”
……
乔夏被她们关在了会所后面早就废弃的杂物间里。
会所员工平时都不来这里，更何况已经是深夜。
如果不是袁辛虞和乔夏住在一起，乔夏可能要被她们关一整夜。
袁辛虞才走到门口，就听见里面传来的哭声。
袁辛虞丢开带路的女人，一边开门，一边隔着门温声叫她 ：“夏夏？”
哭声停了片刻。
下一刻，乔夏便哭得更大声了：“水水呜呜呜……”
门一打开，乔夏就哭着扑进了袁辛虞怀里。
袁辛虞拍着乔夏的背哄了会儿，等乔夏渐渐平复下来，她才推开乔夏。
她想看看乔夏有没有受伤。
结果，一下子就看见乔夏红肿的脸。
袁辛虞面色一冷：“谁打的？”
“她们……”
乔夏委委屈屈的看向那个给袁辛虞带路的女人，随后又连忙解释：“我有还手的，可是她们人太多了呜呜呜……”
贺闻刚才也跟着一起过来了。
此时，他缓缓走上前来：“夏夏，我代她们向你道歉……”
乔夏却没像从前那样只要他一说话就满眼星星的看着他，而是别开了眼。
贺闻一下子愣住。
袁辛虞伸手给乔夏整理着头发，神色冰冷，语气却温柔：“夏夏，你在这里等一等，我办点事情再走，好吗？”
从小一起长大的默契，让乔夏一下子就明白袁辛虞要做什么。
乔夏毫不犹豫的点头：“好。”
袁辛虞勾了勾唇，抬脚走进杂物间里，提起一把缺了脚的椅子转身就朝贺闻走去。
“你干什么？”贺闻面色一变，有些慌张的往后退。
袁辛虞面无表情的提起椅子就往贺闻身上砸。
贺闻被砸懵了：“袁辛虞，我看在你是夏夏朋友的面子上一直忍你，你别给脸不要脸！”
“到底是谁给脸不要脸？”
袁辛虞冷笑，一脚贺闻狠狠踹到地上。
贺闻想要爬起来，袁辛虞就用椅子狠狠压住他的脖子。
她压低了声音，用只有她和贺闻能听见的声音说话。
“贺闻，你是真有本事，软饭硬吃，还纵容你外面那些女人欺负夏夏，你是当我们都死了吗？”
“这是我和夏夏的事，你……”
“夏夏的事就是我的事！”
袁辛虞忍耐的深吸了一口气。
然后，她就发现，自己完全忍不下去。
算了，不忍。
打死贺闻算了！
袁辛虞抿紧唇，提起椅子就往贺闻身上砸。
她这些年其实有些疏于锻炼，但对付贺闻这样的玩意儿也足够了。
包厢里那些跟过来看热闹的人都吓傻了。
有人劝她：“袁辛虞，差不多就得了！你这样会出人命的！”
袁辛虞在这圈子里的同龄人中，从小到大都是“别人家的孩子”一样的存在。
她平时低调，也不怎么和那些人玩，但大家都认识她。
乔夏也连忙跑了过来：“水水，够了，别再打了。”
袁辛虞停下来，转头看她：“心疼了？”
乔夏摇头，小声说：“他要是告你怎么办？你是要坐牢的。”
袁辛虞早就看透贺闻了。
不过是个吃软饭的废物，没那么硬气。
贺闻根本不敢告她。
袁辛虞故意逗乔夏，一本正经的说：“没关系啊，我男朋友是律师，他会想办法帮我减刑的。”
下一刻，身后便响起男人冷冰冰的声音。
“你男朋友不是刑事律师，怕是帮不了你。”
袁辛虞听见熟悉的声音，面色一僵。
乔夏缓缓偏头，往袁辛虞身后看，尴尬的叫了一声：“商律师……”
砰！
袁辛虞一松手，就将手里的椅子丢到了地上。
她有些机械的回头，对上商恺南面无表情的脸，眨着眼掩饰自己的心虚。
“你怎么来了？”
“听说袁大小姐在会所撒野，没见过，所以过来长长见识。”
商恺南语气淡淡的，一边说话一边打量着她。
确实她没有受伤，他才有些烦躁的伸手松了松领带。
袁辛虞敏锐的察觉到商恺南生气了。
商恺南对着她生气的次数屈指可数，所以每次都让她记忆深刻。
她记得，商恺南上一次生气，是因为卫莤的事。
袁辛虞埋着头，小碎步走到他跟前。
她想去牵他的手，他却像是提前预判了似的将手揣进了西装裤的口袋里。
“……”
啊，真小气。
袁辛虞眨了下眼睛，凑到他耳边小声说：“手疼。”
商恺南连忙转过头来，朝她伸手：“我看看？”
袁辛虞一下子牵住他的手：“现在不疼了。”
商恺南怔了怔，嘴角若有似无的扬了扬，捏了捏她的手心算是惩罚。
“夏夏！”
简钰从走廊那头跑过来。
他的发丝凌乱，连西装外套都没来得及穿，可见来得有多急。
“简钰哥哥。”乔夏朝他笑：“我没事。”
简钰跑到跟前，看清乔夏红肿的脸之后，总是温和的神色一下子沉了下去。
“谁打的？”
他和袁辛虞问了一样的问题。
乔夏从小到大都没吃过苦，被他这么一问，一下子又委屈了起来。
可她又不太敢表现出来，怕简钰跟袁辛虞一样会忍不住打人。
她连忙摇头：“真的没事了，水水已经打过贺闻了。”
第92章 水水喝酒可厉害啦
听乔夏提起袁辛虞，简钰这才转身去看她。
简钰朝袁辛虞颔首：“有劳袁小姐了。”
袁辛虞淡声道：“见外了。”
简钰没在这个话题上多说：“后续的事情，我会好好处理的。”
提到“处理”两个字时，简钰瞥向了不远处被人搀扶着的贺闻。
刚才袁辛虞打贺闻的时候，一点都没手下留情，大约是伤到了哪里，所以此时脸色煞白。
“哟！恺南，来得挺快呀！”
这时，又有一个年轻男人跑了过来。
袁辛虞抬眼一看，觉得有些眼熟。
耳边响起商恺南的声音：“谢成蹊。”
“是他呀。”袁辛虞和谢成蹊没什么交集，在新闻上见过他，所以觉得眼熟。
谢成蹊经过简钰身旁时，将手上的外套递给了他。
他和简钰今晚正好在同一个饭局上，简钰走时忘了拿外套，他便帮简钰带了过来。
简钰朝他道了谢，又和乔夏打招呼：“乔小姐没事吧？”
“没事。”乔夏好奇的看着他。
简钰将自己的外套披在乔夏身上，和她商量：“我送你去车里，先去车里等我？”
乔夏一向信任简钰，也听他的话。
她乖乖点头：“嗯。”
“水水，我先回车里啦。”乔夏和袁辛虞说了一声，就被简钰揽着离开了。
在经过贺闻身旁时，乔夏没有再多看他一眼。
袁辛虞松了口气般的收回了视线。
谢成蹊朝袁辛虞伸手，笑得十分礼貌：“袁小姐？”
“谢先生。”袁辛虞面色平静的伸出手。
两人的手正要交握在一起时，商恺南一把拍开了谢成蹊的手。
“……”谢成蹊一脸无语的看着商恺南：“你怎么这样？我跟你女朋友握个手而已，我又没有别的想法！你至于吗？”
商恺南不理会她，拉起袁辛虞就走。
“等等我！”谢成蹊从后面跟上来。
在经过贺闻身旁时，谢成蹊停下来打量他：“啧，真惨！”
袁辛虞在京洋是有些名气在外面的。
谢成蹊以前就听过她，只是一直没接触过。
之前袁辛虞进包厢质问贺闻时，有人拍了视频发朋友圈。
这个圈子里转来转去也就那些人，发朋友圈的其中一个就是谢成蹊的列表好友。
他听周讳说过，商恺南跟袁辛虞谈合同那天，不仅谈了合同还谈了恋爱。
所以他就给商恺南打了电话。
他是真没想到，商恺南竟然喜欢袁辛虞这种人美心狠的类型。
这小俩口，真是一个比一个可怕。
袁辛虞走出一段距离之后，回头看了谢成蹊一眼。
随后，她又问商恺南：“你和谢成蹊交情很深？”
商恺南：“我们是大学同学。”
袁辛虞恍然大悟：“难怪他敢把自己的官司交给你打。”
商恺南笑了笑，没说话。
“等一下。”袁辛虞突然停下来：“你先走。”
商恺南也停下来，目光里带着询问。
袁辛虞犹豫两秒，便坦荡的开口：“我去打个人。”
商恺南：“？”
袁辛虞很体贴的说：“打女人，你帮不了我。”
商恺南有些哭笑不得：“我出去等你。”
等商恺南走远，袁辛虞走到那几个欺负乔夏的女人跟前。
她们原本是想趁乱逃跑的，但简钰一来，就让人把门口守住了，一个也不放出去。
她们一看见袁辛虞，吓得挤成一团。
“你、你都已经打、打过贺闻了？不会还想打我们吧？”
“别了吧……女人何苦为难女人。”
袁辛虞轻笑着点头：“嗯，你们说的对，所以……”
她的目光在几个女人的脸上扫了一圈，嗓音冷了下去：“夏夏的脸是谁打的？”
几人面面相觑都不敢说话了。
袁辛虞活动着自己的手腕，懒洋洋的开口：“不说的话，就一人一巴掌。”
下一秒，她们便推了一个女人出来。
女人瑟缩着开口：“你……你不能用全力！你是练过武术的，你跟我们不一样。”
“哦，用全力，我知道了。”
袁辛虞扬手就是一巴掌甩下去。
“去吧，贺闻那个垃圾是你的了。”袁辛虞笑着丢下这句话，就转身离开了。
……
商恺南在门口等袁辛虞，一边和谢成蹊聊天。
袁辛虞走过去时，隐约听见谢成蹊说了句“变态”。
他们看见袁辛虞之后，便没再继续聊天。
袁辛虞好奇的小声问商恺南：“你们在聊什么？”
“随便聊聊。”商恺南笑着看了谢成蹊一眼，眼神里暗藏着警告。
谢成蹊点头如捣蒜：“嗯，随便聊聊。”
袁辛虞没再多问，看向商恺南：“我去看看夏夏。”
她走到车前，轻轻敲了敲了车门。
等了片刻，也不见里面的人有反应。
她拉开车门一看，发现乔夏已经睡着了。
真是心大。
没过多久，简钰也回来了。
乔夏迷迷糊糊醒来：“水水，我饿了。”
袁辛虞转头去看简钰。
简钰立即走过来：“夏夏想吃什么？”
“吃我家楼下的烧烤。”乔夏笑得一脸期待。
乔夏从小就安全感很足，调节情绪的能力很强。
不高兴的事很快就会忘掉。
袁辛虞见状也放心了一些。
商恺南是开车来的，袁辛虞便没和乔夏一起坐简钰的车，而是上了商恺南的车。
她刚在副驾驶的位置上坐稳，后座车门就打开了。
商恺南一脸不耐烦的从后视镜里盯着谢成蹊：“你没自己的车吗？”
“我喝酒啦！”谢成蹊懒洋洋的靠在椅背上。
商恺南眼神幽幽的：“你请不起代驾吗？”
谢成蹊：“坐一下你的车怎么了？”
商恺南：“我的破车配不上你。”
谢成蹊：“……”就这么嫌弃他？
他说不过商恺南，索性赖皮的直接在后座躺下。
袁辛虞笑着说：“走吧。”
过了这么多年，商恺南的嘴巴还是这么毒。
商恺南这才不情不愿的发动了汽车。
没过多久，汽车就在烧烤店前停下。
乔夏点了一大堆烧烤，又要了半箱啤酒。
简钰开口提醒她：“我和商律师要开车，不喝酒。”
乔夏很骄傲的说：“我和水水喝呀，水水喝酒可厉害啦！”
袁辛虞：“……”
第93章 跟男朋友一起住呀
乔夏此言一出，其他人纷纷看向袁辛虞。
袁辛虞偷瞄了商恺南一眼，伸手挡在脸侧，不让他看见自己正在朝乔夏使眼色。
她这些年确实是已经将酒量给练出来了。
最近和乔夏出去玩时，两人一起喝酒之后，乔夏见识到她的酒量就更崇拜她了。
可是，喝酒这种事是可以在商恺南面前炫耀的吗？
乔夏根本没领会到袁辛虞的意思，甚至还兴致勃勃的将半箱啤酒中的一大半都划给了袁辛虞。
“这些酒，水水一个人就能喝完。”
“……”
说好的默契呢？
商恺南似笑非笑的偏头看袁辛虞：“袁大小姐酒量这么好？”
“一般……”袁辛虞的狡辩听起来没什么说服力。
乔夏后知后觉的明白过来袁辛虞似乎不太想让商恺南知道她的酒量。
她有些无措的转头去看简钰。
简钰露出一个她不太懂的笑容，用只有两人能听见的声音说：“没事。”
最后，袁辛虞并没有和乔夏一起把半箱酒喝完。
虽然商恺南什么都没说。
但袁辛虞向来十分有危险意识。
所以，她只喝了一小半杯。
商恺南大概是对她的表现很满意，吃完烧烤分开时，还很温柔的和她说了晚安。
回到家里已经是后半夜。
袁辛虞洗完澡出来，换乔夏进去洗。
今晚折腾了这么久，她知道乔夏待会儿肯定想要和她聊聊。
她躺在床上等乔夏，不知不觉就睡着了。
不知过了多久，她猛地醒过来，发现乔夏还没从浴室出来。
她起身去敲了敲浴室门。
“夏夏？”
“嗯。”
乔夏的声音听起来鼻音很重。
袁辛虞尝试着转动门把手，发现门把手能动。
“我进来了？”
“嗯。”
袁辛虞推门进去，就看见乔夏裹着浴坐在马桶上，双眼通红也不知哭了多久。
袁辛虞见她的头发还是湿淋淋的，就拿起吹风机帮她吹头发。
乔夏抱着她小声嘀咕：“水水，你真好。”
这个姿势不太方便吹头发，袁辛虞便推了推她：“坐直。”
乔夏乖乖坐直，用力的抬起眼皮看袁辛虞。
“水水，我是不是特别招人烦，什么都做不好，还总是给你们添麻烦。”
“你也有做得很好的事呀。”
乔夏闻言，一脸期待的看着袁辛虞。
袁辛虞迅速的在脑海里回想着乔夏从小到大的事。
她先是想到乔夏从小到大勉强及格的成绩，再想到乔夏三天打鱼两天晒网最后都半途而废的兴趣班……
袁辛虞渐渐愣住。
乔夏好像确实没有做得特别好的事。
袁辛虞的沉默让乔夏一下子破防了，她瘪着嘴哭了起来：“我就知道我什么都做不好呜呜呜……”
乔夏哭起来的时候很孩子气，特别可爱。
袁辛虞盯着她的脸，很认真的说：“夏夏，你真的有做得很好的事。”
乔夏止住哭声，抽泣着问：“比如说？”
袁辛虞一本正经道：“比如说，你很会哭。”
乔夏：“……”
乔夏从小就很佩服袁辛虞，觉得她简直无所不能，所以不管她说什么，乔夏都信。
她对袁辛虞几乎已经到了迷信的程度。
所以，乔夏沉默了一会儿之后，点点头：“也行吧，我确实挺会哭的。”
乔夏的头发已经干了。
袁辛虞把吹风机放到一旁，慢悠悠的给她梳头发。
“夏夏，你其实有很多优点，你乐观积极，待人又很真诚。我喜欢你，简助理喜欢你，包括那些愿意和你做朋友的人，也是因为喜欢你。”
“就算没有乔家大小姐的光环，也依旧会有许多人因为你是乔夏而喜欢你接纳你，永远不要低估你自己。”
人越长大才越明白，一个人能保持着小学教科书里所讲述的那些质朴的品质有多难得。
真诚，乐观，大方，慷慨，诚实……
说来多简单。
却并不是人人都有。
乔夏有些不好意思的晃了晃脑袋：“我也没那么好啦……”
“睡觉吧。”袁辛虞笑着将她拉出浴室。
两人回到卧室，关了灯之后又聊了许久。
天边渐白的时候，乔夏问了一个憋了很久的问题。
“水水，我这么好，贺闻为什么就是不喜欢我？”
袁辛虞反问：“如果他要是表现得喜欢你了，你还会像现在这样追着他跑吗？”
乔夏：“……大概不会。”
袁辛虞翻了个身：“这就对了，贺闻也知道你其实没那么喜欢 他，所以故意吊着你，这样他就可以利用乔家的人脉资源获取更多利益。”
这些话，袁辛虞从前没和乔夏说过。
从前的乔夏听不进去，也不会懂。
乔夏沉默了一会儿：“那他会不会告你？”
“不会。”袁辛虞打了个哈欠：“你的简钰哥哥会处理这些事的，你别操心了，睡吧。”
……
乔夏和袁辛虞两人一觉睡到中午。
两人从床上爬起来，饿得头晕眼花的准备出门吃饭。
一打开门，就看见了风尘仆仆的乔家父母。
乔母一脸慈爱的看着两人：“你们醒啦？”
乔家父母最近出门旅游，知道了乔夏和贺闻终于闹掰之后，高兴得连夜赶了回来。
“一起出去吃饭吧，简钰应该也快过来了。”
乔母拉着乔夏和袁辛虞往电梯口走。
一行人刚下楼，就看见了商恺南和简钰。
袁辛虞小跑着到商恺南跟前：“你怎么也来了？”
商恺南将手机放回口袋里：“在附近办事，过来找你一起吃饭。”
袁辛虞“哦”了一声，转头看向乔夏他们。
乔母笑着开口：“这年轻人长得真俊呀。”
袁辛虞抿着唇笑了笑，大方的向他们介绍：“阿姨，这是我男朋友，商恺南。”
“原来是水水男朋友，水水眼光真好。”乔父的语气有些羡慕：“那不如大家一起吃饭吧。”
袁辛虞转头小声询问商恺南的意见：“要一起吃饭吧？”
商恺南笑着开口：“可以。”
一行人去了附近的餐厅。
吃饭的时候，乔母想着乔夏跟贺闻闹掰了，怕她伤心，就想让她回家住。
“水水也一起回家住。”乔母知道袁辛虞跟乔夏住在一起。
乔夏原本是不想回家住的，突然想到了什么，笑眯眯的说：“水水跟我可不一样，她是有男朋友的人。”
乔母一愣：“水水跟男朋友一起住呀？”
袁辛虞：“我……”
商恺南：“嗯。”
袁辛虞：“？”
第94章 袁小姐，你给我等着
午饭一吃完，乔家父母就跟着她们一起回家帮乔夏收拾东西。
而商恺南则跟着一起去帮袁辛虞收拾东西。
但袁辛虞东西很少，没两下就收拾好了，倒是乔夏要收拾的东西很多。
袁辛虞的行李收拾好了之后，她就去帮着乔夏一起收拾。
商恺南无事可做，跟着简钰一起去了阳台。
简钰刚接完一个电话，他转头看向商恺南，突然开口：“我记得你。”
商恺南很淡的笑了一下，没有多说话。
两人本来就不熟，站在一起自然也没什么可聊的。
半晌，商恺南问他：“昨晚那个人怎么样了？”
简钰却一下子就听明白了商恺南的话。
“你说贺闻？”
简钰的表情淡了几分，不疾不徐的说道：“袁小姐很温柔，只是打断了贺闻两根肋骨。”
只是，打断，两根肋骨？
很温柔？
商恺南微眯着眸子仔细打量简钰。
他觉得简钰对他家小福星的滤镜有点重。
他怀疑简钰也喜欢袁辛虞
可是，简钰平时表现出来的样子，分明是和乔夏更亲近。
简钰看出他的想法，笑了笑：“袁小姐和我一样，我们都对贺闻积怨已久。”
所以，他以为袁辛虞会对贺闻下死手。
结果，贺闻只是断了两根肋骨。
简钰若有所思道：“昨晚若不是你到得快，贺闻就不止是断两根肋骨这么简单了。”
商恺南嗤笑一声：“你的语气听起来很遗憾。”
简钰不置可否：“袁小姐和你聊过她当年为什么出国吗？”
商恺南的面色一下子就变了。
简钰看他的脸色就知道答案了。
他转头往里面看了一眼：“她们收拾好东西了，我们进去吧。”
……
车里。
袁辛虞和乔夏在微信上斗了半天的表情图。
但最终因为她收藏夹里的表情图不够沙雕而惨败收场。
袁辛虞把手机放到一旁，不想理乔夏。
这时，她才发现车厢里异常的沉默。
她偏头打量商恺南：“你怎么不说话？”
商恺南转头，幽幽开口：“待会儿一起铺床。”
“……”袁辛虞沉默两秒：“好好开你的车。”
商恺南勾着唇，笑得意味深长。
新家里摆满了东西。
商恺南径直将袁辛虞的行李拿进了卧室。
随后，他就出去了。
袁辛虞跟过去，发现他去了洗衣房，从烘干机里取出洗净烘干的四件套。
“铺床。”商恺南一手抱着床单被套，另一只手伸过来拉着她往卧室走。
“还有好多东西要收拾，待会儿再铺床吧。”
“不行，先铺床。”
商恺南现在对铺床这件事很有执念。
昨晚他就一直在惦记这件事。
一大早就出门买了好几套新的床上用品，拿过来洗完烘干，就等着铺床。
袁辛虞无奈：“好，听你的，先铺床。”
两人一起铺完了床，又去收拾袁辛虞的行李。
袁辛虞的行李箱里只有简单的日常用品和几套换衣服。
商恺南将她的衣服挂在衣帽间之后，就盯着她的衣服出神。
袁辛虞不解的问他：“看什么？”
商恺南嗓音低低的，语气有些复杂：“你的行李怎么总是这么少？”
当年她在浅州生活一年，离开时也就一个小行李箱。
如今在国外生活六年回来，行李箱也没比那时大多少。
她好像总是一副轻装出行的模样，显得居无定所。
商恺南心里不是滋味。
“走。”他牵起袁辛虞就往外走。
“去哪儿？”
“买东西。”
“家里还……”
“不管它，反正床已经铺好了。”
“……”
袁辛虞默默的伸手捂脸。
倒也不必一遍遍重复床已经铺好了这件事……
附近就有商场，很快就到了。
商恺南带着她就去了女装店。
还是那种随便一件衬衣都要五位数的女装店。
在门口时，袁辛虞及时拉住他。
“不用买这么贵的。”
“我有钱。”商恺南一本正经的说：“我案子多，最近又结了几笔律师费。”
袁辛虞还是摇头：“那也不能这样乱花呀。”
“给你花怎么算乱花？”商恺南理直气壮的说完，就把她拉了进去。
他一边挑衣服，还一边嘀咕：“我们得快点，家里还有好多东西要收拾。”
袁辛虞没好气的说：“现在知道着急了？”
最后，她还是没有拗得过商恺南，被迫选了很多衣服。
他们直接成了店铺的高级VIP客户，衣服都是店里派人专门送到家里去的。
家里的大半个衣帽间都被袁辛虞的新衣服挂满了。
商恺南对此很满意。
新家还没开火，晚上两人是在外面吃的。
吃饭的时候，袁辛虞提议：“我们喝点酒吧？”
她现在有个不喝酒就睡不着的毛病。
商恺南凉凉的看了她一眼：“昨晚几点睡的？”
袁辛虞自己也不太确定：“五、六点吧？”
“熬夜伤肝，喝酒也伤肝，这几天先养养，过段时间再喝酒。”
商恺南的语气听起来很温和，但却并不是在和她商量。
袁辛虞微微垂眼：“好吧。”
两人吃饭完刚回到家，周讳的电话就打了过来。
商恺南最近接了一个隐私权纠纷案，当事人被偷拍了隐私照，情绪不太稳定，大半夜失踪了。
情况有些严重，他必须出去一趟。
挂了电话，商恺南拿起刚解下的领带重新系上。
一抬头，发现袁倾正扶着卧室门探头探脑的看他。
袁辛虞见他发现了自己，便走了过去。
“要出去呀？”
“嗯。”
商恺南捧起她的脸重重的亲了一口：“我最早也要后半夜才能回来，你先睡。”
“好呀。”袁辛虞伸手帮他整理领带，软声软调的说：“我会一个人在我们铺好的床上好好睡觉的。”
“……”商恺南有些生气的捏了捏她的耳朵：“回来收拾你。”
袁辛虞拉着他的领带，踮起脚尖吻了他一下。
“商律师路上小心，我在家等你哦。”
语气不知道有多嚣张。
商恺南咬紧后牙槽，走到电梯口还回头冲她放狠话：“袁小姐，你给我等着。”
袁辛虞很膨胀的点头：“嗯。”
商恺南：“……”
第95章 我不喝酒睡不着
袁辛虞一个人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的睡不着觉。
终于，她忍不住从床上爬了起来。
一看时间，凌晨两点了。
商恺南还没回来。
她找到商恺南的微信，给他发了条消息：【找到人了吗？什么时候回来？】
商恺南秒回：【找到了，还有些事情要处理，睡醒了？】
袁辛虞很自然的撒谎：【嗯，我接着睡了，你忙吧。】
丢下手机，袁辛虞连鞋都没穿，就跑去自己的包里找酒。
她今天走的时候从乔夏的酒柜里顺了两瓶酒放在挎包里。
商恺南只帮她收拾了行李箱，没翻她的包，所以没发现她顺了酒。
她必须喝点才能睡着。
反正商恺南还有得忙，她偷偷喝点再把酒藏起来，他不会发现的。
袁辛虞也没开灯，盘腿坐在床前的地毯上，对着酒瓶就喝了起来。
喝了没几口，她就恍惚听见门口传来动静。
袁辛虞警惕的回头：“谁？”
“我。”熟悉的声音从黑暗中传来。
商恺南回来了！
袁辛虞反应很快的将酒藏到了床底下。
这时，床头灯被打开。
暖黄的灯光中，商恺南平时清冷的嗓音也显得温柔起来。
“不是说要接着睡吗？坐在地上做什么？”
眼见着商恺南要绕过床尾走过来，袁辛虞怕他发现自己的酒，连忙爬上床。
“本来睡着了，不小心掉到床底下了，我现在接着睡。”袁辛虞迅速给自己拉好被子，规规矩矩的躺好。
商恺南看了她片刻：“我去洗澡。”
“嗯。”袁辛虞闭上眼睛。
浴室里很快传来水声。
袁辛虞习惯酒精助眠，没一会儿就昏昏欲睡，连商恺南什么时候出来也没注意。
直到，她听见床边有水声晃动的声音。
袁辛虞猛地睁开眼，就看见商恺南手里提着她之前喝剩的半瓶酒，站在床边目光晦暗的看着她。
袁辛虞吓得一下子从床上坐了起来。
商恺南在床边坐下，将手里剩下的半瓶酒放到床头柜上，看着她的眼睛问道：“为什么偷偷喝酒？”
袁辛虞的神色忐忑的看着他，最后还是垂下了头。
“我不喝酒睡不着……”
她的声音很小。
可卧室很安静，商恺南离得这么近，还是听清了。
商恺南在短暂的沉默之后，嗓音变得比刚才柔软了一些。
“为什么睡不着？”
“我也不知道。”
袁辛虞只知道失眠的症状是从被袁泰霖强制送出国开始的，具体原因她自己也没有分析过。
因为，她只要一想到袁泰霖，就冷静不下来。
商恺南又问：“这种情况持续多久了？”
袁辛虞斟酌着说道：“有一段时间了。”
商恺南望向床头柜上剩下半瓶的烈性洋酒，追问她：“具体一点。”
六年前的袁辛虞，滴酒不沾。
如今喝了半瓶烈性洋酒还一点反应都没有。
这样的酒量，并不是所谓的“一段时间”能练出来的。
袁辛虞知道自己是瞒不过商恺南的。
她绞紧手指，鼓足勇气抬头看他。
“六年。”
商恺南却突然垂下头，像是被她这两个字击垮了一般，连挺直的背脊也渐渐弯了下去。
“商恺南？”
袁辛虞凑过去看他的脸，他却别过头避开，伸手将她拉进了怀里紧紧抱住。
她小声问：“你怎么了？”
商恺南张了张嘴，却干涩得发不出声音来。
到了嘴边的话却说不出口。
他无声的摇了摇头，将她抱得更紧了。
京洋太大了，但有钱人的圈子却十分固定，当年那个暑假，他辗转在有钱人出入的奢侈品店里打工，试图探听她的消息。
直到夏天结束，他才偶然得知她出国留学了。
那时他想，不管她因为什么原因出国留学，至少不会过得太差。
他甚至以为，她会和他一样，过得越来越好。
可此刻，他甚至都不敢问她当时到底发生了什么，才会变成现在这样。
袁辛虞看不见他的脸，但却能感觉到他的情绪。
她试探性的问：“你不会是……哭了吧？”
“没有。”商恺南松开她，直起身子让她能看到自己的脸。
袁辛虞睁大眼打量他，伸手去摸他的眼角，小声说：“可你眼眶红红的。”
“我平时睡得早，今晚熬太久了，有点困。”
商恺南握住她的手，放到唇边吻了吻，轻哄着说：“今天先睡觉，明天带你去医院做体检好不好？”
“嗯。”
袁辛虞这些年都没做过体检，一方面是因为忙，另一方面是有点抵触去医院。
可商恺南的语气太温柔了。
不管他现在跟她说什么，她都只会点头答应。
商恺南在她身旁躺下，他展开手臂，她就很自觉钻进他怀里。
临睡前，袁辛虞想起来他的工作很多，迷迷糊糊的问：“会不会耽误你工作呀？”
“不会，所里又不是只有我一个律师，睡吧。”
“嗯。”
第二天早上，袁辛虞睡到自然醒。
商恺南已经醒了，他靠在床头，一手搂着她，另一只手拿着手机在微信上和周讳沟通工作上的事。
他第一时间发现怀里的人有了动静。
“醒了？”
“几点呀？”
“还早，不到十点。”
“……”袁辛虞默默从床上爬起来坐好，懵懵的说：“不早了。”
人在刚醒的时候都会有些迟钝。
商恺南被她可爱到了，放下手机过来吻她。
袁辛虞偏头躲开：“没刷牙。”
商恺南不高兴的抿直唇角：“你嫌弃我？”
袁辛虞连忙亲了一下他的脸，一叠声的否认：“没有没有。”
商恺南还想把人拉过来亲，袁辛虞就动作迅速的爬下床去了浴室。
……
体检需要空腹，否则会影响体检结果。
两人收拾好了之后，也没吃早餐，就直接去了医院。
商恺南在私人医院约的体检，去了就直接安排走流程。
一套体检做完，正好是午饭时间。
两人就近找了间餐厅吃饭。
袁辛虞点完了菜，将菜单递给商恺南之后，不经意的一转眼，就看见了袁颐鸣。
袁颐鸣带着一个很面生的女孩子，那穿着和气质，一看便知道不是圈里人。
第96章 削个山药都能削到的手的人离灶台远一些
商恺南点完单，也注意到了袁辛虞的视线。
“我同父异母的哥哥。”
听见袁辛虞的声音，他收回视线，转头看向她。
“你要跟他争遗产的那个？”
“嗯。”
袁辛虞握着水杯，神色很淡。
从种种迹象可以看出来，她和这个同父异母的哥哥感情不好。
可他分明记得，袁辛虞当年回京洋的时候，两人在手机里聊天，她给他发过信息，说她哥开车来接她。
那时候，她和她这个哥哥应该相处得不错。
商恺南微微蹙眉，再开口却转移了话题。
“下午拿了体检报告，跟我去律所逛逛？”
“好啊。”
袁辛虞笑起来，一口答应。
……
吃完饭，商恺南去买单的时候，袁辛虞去了趟洗手间。
出来的时候，发现袁颐鸣在门口等她。
“水水。”袁颐鸣看起来有些局促。
袁辛虞没理会他，径直往外走。
袁颐鸣疾步跟上：“我的事，你别告诉爸。”
袁辛虞停下，嗤笑一声：“什么事？哦，你背着他交了一个家世平平的女朋友的事？”
袁颐鸣忐忑的点了点头。
“你女朋友长得挺可爱的，看得出来你很喜欢她，可是袁泰霖肯定不会想要她这样的儿媳。”
袁辛虞面上的笑意加深。
看着袁颐鸣逐渐变白的脸色，她有一种报复的快感。
刚才吃饭的时候，她就注意到袁颐鸣一直在给他对面的女孩子夹菜，说话轻声细语的，脸上的笑容就没有歇过。
只是，袁泰霖前几年就开始安排袁颐鸣接手公司的业务，至于袁颐鸣的婚姻大事，袁泰霖自然也是要安排的。
袁颐鸣想和谁结婚，他自己说了不算，袁泰霖说了才算。
袁辛虞面带讥讽的看着他：“放心，当年你没把我交男朋友的事告诉袁泰霖，今天我也会替你保密的。”
这是那些难熬的日子里，对她来说唯一欣慰的事了。
袁颐鸣面上一喜：“谢谢你，水水。”
“谢我有什么用？”袁辛虞缓缓走到他跟前：“你应该知道，你的婚事你做不了主，除非袁泰霖死了。”
袁颐鸣面上的笑容一僵：“爸最近已经转到普通病房了，不出意外这个月底就能出院。”
袁辛虞原本冷静的脸色，顿时便像是结了冰似的冷。
袁泰霖竟然好转了！
袁辛虞攥紧拳头，面无表情的大步离开了。
商恺南在出口等她，见她面色很差，牵起她的手问：“怎么了？”
袁辛虞神色缓和一些，语气依旧紧绷：“袁颐鸣说袁泰霖月底就能出院了。”
“没关系。”商恺南将她的手捧在手心里，温声安抚她：“我们照常过我们的日子，只是暂时打不了遗产官司而已。”
袁辛虞原本有些慌乱的心，因为他的话渐渐变得安定。
两人离开餐厅就去了医院。
拿到袁辛虞的体检报告后，商恺南拧紧的眉心就没松开过。
各项指标升高的升高，降低的降低。
大问题没有，小毛病多不胜数。
医生既无奈又生气：“年轻是本钱，但也还是要爱惜身体啊！再不好好调理，再过几年，你这身体也是熬不住的！”
“嗯。”袁辛虞本来就抵触医院，被医生一训斥，就心虚的默默往商恺南身后躲。
商恺南看得好笑又心疼， 将身子往前倾了倾，继续向医生询问袁辛虞的情况。
医生耐心的嘱咐道：“作息规律，好好睡觉，好好吃饭，饮食清淡一些，尤其是不能喝酒！”
袁辛虞探出头：“不能喝酒？”
医生挑眉：“命重要，还是酒重要？”
袁辛虞抿着唇角小声说：“命重要……”
……
商恺南带着袁辛虞到律所的时候，谢成蹊就守在门口等他。
等下要开会，就差商恺南了。
谢成蹊远远的就看见被他牵过来的袁辛虞。
“袁小姐！”
袁辛虞朝他微微颔首。
谢成蹊和她简单打了个招呼，拽着商恺南就往里走。
“走走走，开会。”
“等一下，我带水水去办公室。”
商恺南回头去看袁辛虞，却被谢成蹊硬推着他往里走，转头便吩咐周讳：“把商律师女朋友带到他办公室去，好吃好喝的安排上啊。”
商恺南有些烦躁：“谢成蹊！”
袁辛虞笑着朝他挥手：“我去你办公室等你。”
商恺南的面色缓和了一些，不情不愿的去了会议室。
周讳过来带袁辛虞去商恺南的办公室。
所有人都要开会，他们从袁辛虞身旁经过时都向她投来好奇的目光。
袁辛虞一脸坦然的任由他们打量。
周讳小声解释：“袁小姐，商律师这个人性格比较特别，大家也只是单纯的对你有些好奇而已，没别的意思。”
袁辛虞一向不在意别人的目光，轻笑着问：“商恺南哪里性格特别？”
商恺南除了脾气有点差，其它方面都很正常的。
不过，他现在就连脾气都变好了。
“就是……”周讳支支吾吾半天，直接跑了：“我开会去了。”
袁辛虞：“？”
这是什么不能说的事吗？
……
商恺南这个会开了两个小时。
开完会就带着袁辛虞回家了。
商恺南心里记着医生说过的话，晚饭没在外面吃。
回家的路上两人去超市买了菜，准备回家做饭。
上午出门的时候商恺南约了家政，晚上回到家，家里已经干干净净的了。
商恺南换了身家居服就进了厨房。
袁辛虞准备去厨房帮他洗菜，结果被商恺南无情的赶了出去。
“削个山药都能削到的手的人离灶台远一些。”
“……那都是多少年前的事了！”
袁辛虞有些不服气。
厨房是半开放式的，连接着客厅的墙面被做成了吧台。
商恺南指了指吧台外面的高脚椅：“去那儿坐着。”
袁辛虞哼一声，还是乖乖爬到高脚椅上坐着。
明亮的灯光将男人英挺的眉眼照得清晰立体，身上柔软的家居服和围裙又让他整个人显得温润。
袁辛虞看得出了神。
这些日子，每当她感觉到幸福的时刻，就会更恨袁泰霖。
如果袁泰霖不横插一脚，这样的场景应该能提早到来。
她和商恺南会在大学谈恋爱，或许偶尔会吵架，但商恺南从来不会真的生她的气，他们很快就会和好。
或许一毕业就会结婚。
两人一起赚钱买房子，买车，为未来做规划，早早的有自己家。
第97章 我想成为你的第一顺序监护人
接下来的一段日子，商恺南缩减了工作量，腾出更多的时间给袁辛虞做饭。
就算是忙起来的时候，他也会早早起床将她的一整天的饭都做好放到冰箱里。
袁辛虞被禁止喝酒之后入睡困难，他就带着她一起出门跑步。
即便这样，也收效甚微。
袁辛虞的睡眠质量依旧很差，每天都早早的就醒了。
早上出门的时候，袁辛虞和商恺南报备：“今天夏夏约我逛街。”
商恺南站在门边回头看她：“几点？我回来接你。”
袁辛虞摇头：“不用啦，夏夏会开车过来接我。”
商恺南没再坚持要送她，亲了亲她就转身出门了。
到了律所，他查看邮箱时，翻到了一封简钰发过来的私人邮件。
邮件内容很简单，就是邀请商恺南为乔氏集团提供法律服务。
后面还留了简钰的私人号码。
商恺南盯着电脑屏幕看了片刻，就拨通了简钰的号码。
“简总，合作的事，我们面谈吧。”
“好。”
乔氏集团离律所不远，商恺南直接开车过去。
前几年乔夏的父母将公司合并，然后将公司全权交给简钰负责，两人一起做了甩手掌柜全世界到处旅游。
简钰单独接待了商恺南。
“没想到你来得这么快。”
商恺南翻看着合同：“赚钱的事当然要积极一些。”
简钰失笑：“商律师缺钱？”
“嗯。”商恺南又补充了一句：“攒钱结婚，不过简总还是单身，大概理解不了我的心情。”
简钰没什么表情端起水杯喝了一口。
爱情的酸臭味，不仅冲，还碍眼。
简钰调整了一下自己的情绪，缓缓开口：“商律师这么积极，想来不只是为了合作的事这么简单。”
商恺南放下手里的文件：“你是不是知道水水当年为什么突然出国？”
袁辛虞不止是身体差，还有心病。
心病需要心药医。
简钰早就看出商恺南的来意，并没有和他拐弯抹角。
“袁小姐是被他父亲强制送出国的，那几个月，袁小姐一直是失联状态，连夏夏都联系不上她。”
后来，袁辛虞联系上乔夏之后，简钰陪着乔夏出国看过袁辛虞。
袁辛虞看起来还是坚韧顽强骄傲自信的模样。
可简钰又觉得，袁辛虞其实已经垮掉了。
袁辛虞一直是很有主见的人，她紧紧的将人生攥在自己手里，活得自信又笃定。
只是，袁泰霖做的一切，让她觉得自己对自己的人生失去控制权。
人一旦觉得无法掌控自己的人生，便会陷入焦虑。
尤其是像袁辛虞这样的人。
她会开始怀疑自己。
认为自己过去所做的都是徒劳，认为未来不在手里，认为整个人生都不会如自己想象中的如意。
聪明人总是会抓重点。
强制送出国，失联几个月。
这些关键的字眼加在一起，足够让商恺南拼凑出前因后果。
商恺南沉默良久，端起桌上的一大杯水全部喝完。
“简总，我希望我们今天的谈话不会被第三个人知道。”刚被水润过的喉咙依旧干涩。
简钰打量着他：“嗯。”
商恺南站起身来：“合同上的一些细节需要再对一下，我拿回去修了之后再发给你。”
离开乔氏集团，商恺南回到车里之后，沉默着伏在方向盘许久，才直起身搜了最近一家精神专科医院。
他在精神科挂了主任医师的号，便导航开车过去。
医生看见他一个人前来，有些诧异，温和道：“你一个人来的？”
商恺南摇头：“生病的不是我，是我女朋友，她长期失眠。”
医生很有耐心的问了一下袁辛虞的情况。
“你女朋友的失眠状况持续时间太长了，确实可能有焦虑抑郁的倾向。不过从你的描述来看，她现在的状态应该是在开始好转了，具体情况还是需要面诊，看看是不是需要药物辅助治疗……”
……
商恺南从医院出来已经快下午三点了。
经过珠宝店门口时，他停车走了进去。
店员热情的迎了上来：“先生，请问……”
商恺南打断她：“买求婚戒指。”
店员连忙将他带到钻戒的展柜前：“请问您想要什么样的款式呢，是……”
“这个。”商恺南指向展柜里看起来最闪耀的那枚钻戒。
他当年在奢侈品里打工，连夜在网上查阅各种资料做了几百页的PPT，分析服装首饰与包包的搭配，连续三个月成为店里的销冠，一下子赚够了两年的学费和生活费。
可一到袁辛虞这里，一切技巧都会突然消失。
他只要看到亮晶晶又闪耀的首饰，就会想到袁辛虞。
跟她一样闪耀的的首饰，她戴起来一定好看。
“尺寸……”
店员一开口，又被商恺南打断：“合适，包起来，快一点。”
商恺南看了一眼标价，想到自己的钱不够，当场给谢成蹊打电话。
“借五百万给我。”
“要这么多钱干嘛？”
“求婚。”
“？”谢成蹊愣了一下：“你跟人家袁小姐在一起才几天就要跟人家求婚？再说了你之前不是说攒够了钱才结婚吗？”
“不想等了，钱打给我。”
商恺南说完就挂了电话。
店员把戒指包起来的时候，商恺南的手机里跳出了五百万到账的短信。
他刷了卡，就提着戒指跑了出去。
一上车他就给袁辛虞打电话。
“在哪儿？”
袁辛虞那头闹烘烘的，嗓音里带着笑意：“我还在外面跟夏夏逛街呢，就在我们家附近的商场，你这么早就要下班了吗？”
“我过来找你。”
商恺南掉头直接往商场开，没一会儿就到了。
袁辛虞看见他的手，朝他招手。
“商恺南！”
商恺南下了车，朝她喊了一句：“等我一下。”
随后，他就跑开了。
乔夏站在袁辛虞旁边，一边啃冰淇淋，一边问：“商律师到底要做什么呀？”
袁辛虞摇头：“不知道。”
很快，商恺南就回来了，手里捧着一大束花。
他大步朝袁辛虞跑过来。
乔夏已经很敏锐的站到了一旁。
商恺南站在袁辛虞，气喘吁吁的问她：“袁辛虞，你知道成年人的第一监护人是谁吗？”
“配偶？”好端端的怎么问这个？
商恺南笑起来，夸奖似的说道：“对，无民事行为能力或限制行为能力的成年人的法定监护人里，第一顺序监护人是配偶。只要配偶不放弃监护人权利，无论是父母子女还是其他人，都无法对你使用他们所谓的监护权控制你管束你。”
袁辛虞隐约明白了什么，眨着眼有些无措的看着他。
“袁辛虞。”他突然郑重的叫了一声她的名字。
“嗯？”
商恺南突然在她跟前单膝跪下。
“我想成为你的第一顺序监护人，请你嫁给我。”
第98章 宝贝老婆（正文完）
商恺南拿出戒指，面带微笑的抬头看着她。
袁辛虞眼眶湿润，迟迟没有伸手。
商恺南也不催她，很耐心的看着她。
六年都过去了，这会儿算什么？
四周响起了起哄声。
“嫁给他！嫁给他！”
乔夏激动得把剩下的一大块冰激凌全吞了下去，冻得一个激灵，小跑着过来跟着一起喊：“嫁给他！”
袁辛虞今天化了妆，也不敢去擦眼泪，只能任由眼泪淌下来。
她笑着朝他伸出了手。
“好。”
商恺南给她戴好戒指，起身将花塞到她怀里，按着她亲了下去。
乔夏高兴得拿出手机绕着两人拍视频。
深长的一个吻结束之后，乔夏正要告诉袁辛虞自己拍了视频要不要发给她。
只是，乔夏还没开口，袁辛虞就被商恺南牵着跑开了。
袁辛虞不知道他要去干什么，只是下意识的跟着他跑：“去哪儿？”
商恺南回头看她：“民政局五点半下班，还有一个半小时。”
乔夏望着跑远的两人，站在原地发懵，扬声问：“去哪儿呀？”
“去结婚。”袁辛虞回头，满面笑容的说道。
乔夏：“？”
刚才商恺南求婚的时候也没说现在就去领证啊！
乔夏莫名有点失落。
有种商恺南抢走了她的宝贝水水的感觉。
乔夏拿出手机给简钰打电话。
“夏夏？”
“简钰哥哥，你能不能来接我？”
“在哪儿？”
简钰那头响起椅子滑动的声音，随后便是不太清晰的脚步声。
乔夏跟他说了地址，他又问：“怎么了，心情不好？”
“没有。”乔夏低低的说：“水水和商律师结婚去了。”
简钰脚步一顿。
商恺南动作这么快？
……
商恺南和袁辛虞赶到民政局，取了今天的最后一个号。
初冬的天气，白昼渐短。
两人拿到结婚证从民政局出来时，天色已经黑透了。
回到车里，商恺南朝她伸手。
“手给我。”
“又要做什么？”
袁辛虞嘴上这样说着，但还是将手伸了过去。
商恺南与她十指相扣，又将两人的结婚证拼排着垫在手底下，拿起手机拍照。
袁辛虞凑过去问：“发给谁？”
“发朋友圈。”
商恺南也没松开她的手，单手操作着手机发朋友圈：
【唯一的家属。[照片]】
商恺南平时基本不发朋友圈。
这条朋友圈一发出去，立即就有人点赞评论：
【结婚了？？？】
【婚礼什么时候办？我对商律师的太太一点都不好奇，主要就是钱多想随礼！】
【+1】
【+身份证】
商恺南见袁辛虞一脸好奇，便刷新着朋友圈大大方方的将评论给她看。
前排都是一些袁辛虞不认识的名字。
看得出来，他们对商恺南结婚这件事十分不可思议。
袁辛虞喃喃道：“他们好像对我很好奇？”
商恺南只是笑。
他又刷新了一次朋友圈的消息。
这次出现的几个评论，都是袁辛虞认识的人。
谢成蹊：【草！五百万别还了，就当随礼了！不过你们婚礼我要坐主桌！】
周讳：【恭喜商律师和袁小姐。】
明吉雅：【是本人吧？恭喜！】
陈载玉：【年哥！我媳妇儿过年就生了，带嫂子回浅州喝满月酒啊！】
路祺：【这手看着眼熟。】
袁辛虞愣了一会儿，抬眼问商恺南：“陈载玉结婚了？”
“嗯，和路祺。”
不等袁辛虞开口，商恺南又问她：“婚礼定在春天怎么样？”
袁辛虞很认真的思考了一下：“可以呀，春天温度适宜，风和日丽，可以办户外婚礼。”
“好。”
商恺南点开评论区，发了一条统一回复的消息：
【婚礼定在明年春天，到时候会给大家发请柬，我和太太恭候大家来随礼。】
袁辛虞偏头，指着上面的“随”字问他：“这个字是么啊玛了一丽不是打错了？”
哪儿有人结婚叫人家来随礼的，分明是观礼呀。
商恺南：“没错，就是随礼。”
袁辛虞：“？”
商恺南：“我这两年没少参加这些客户的宴席，送出去的礼金当然都要收回来。”
“哈哈哈……”
袁辛虞听完便开怀笑了起来：“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多会持家呢。”
“难道不是吗？”
“是谁前段时间给我买衣服把卡刷空了？”
“……”
商恺南不说话了，默默按熄手机，发动汽车回家。
回到家之后，商恺南换了身衣服就去厨房做饭。
袁辛虞拿着自己的结婚证拍照发给乔夏。
乔夏：【啊啊啊啊水水是有夫之妇了！什么时候办婚礼呀！】
袁辛虞：【明年春天。】
乔夏：【我给你买婚礼的全套珠宝首饰！】
袁辛虞：【好呀。】
袁辛虞和乔夏简单聊了几句，就跑去厨房看商恺南做饭。
她现在已经很自觉的不去碰刀和削皮刀一类的东西，只是默默的给他递调料递盘子。
最后一道菜出锅的时候，商恺南幽幽抬眼看她：“说吧，想干什么？”
平时袁辛虞也会帮他一起做饭，但总是一副跃跃欲试的模样。
而她今天过于安静了。
安静到了温柔贤淑的程度。
想来是有事求他。
袁辛虞抿着唇笑，小碎步挪到他旁边，抱着他的手臂仰头看他。
“今天是大喜的日子对不对？”
“对。”商恺南垂眼，不动声色的看着她。
袁辛虞笑眯眯的问：“是不是应该庆祝一下？”
商恺南微眯着眸子：“是。”
“那我们，喝点酒吧？”
她的嗓音这些年并没有太大的变化，又脆又软，尾音雀跃的上扬，带着点讨好的语气，特别可爱。
商恺南没立刻答应：“一点是多少？”
袁辛虞竖起一根手指头：“一杯。”
商恺南又问：“多大的杯？”
袁辛虞想了想，伸手比划：“这么大？”
商恺南不说话。
袁辛虞撇了撇嘴，垂着眼不情不愿的说：“你说多大就多大。”
商恺南满意的笑了。
他伸手抬起她的下巴，奖赏似的在她唇上亲了一下。
“去酒柜里拿吧。”
袁辛虞高兴的跑开了。
商恺南的酒柜里有不少好酒。
袁辛虞这段时间天天都会跑到酒柜前望梅止渴。
她已经馋很久了。
袁辛虞抱着酒回到餐厅时，商恺南已经将饭菜端上桌了。
她自觉的将酒递给商恺南：“你来开。”
商恺南开了酒，去拿酒杯的时候，袁辛虞一直眼巴巴的盯着他，可怜又可爱。
看到他选了最大的高脚杯时，她还高兴了一下。
结果，商恺南倒酒的时候，就只倒了酒杯的五分之一。
袁辛虞气鼓鼓的质问他：“你这几年是不是去超市做过杀鱼的兼职！”
商恺南一时间没听懂她话里的深意，很认真的解释：“没有。”
袁辛虞晃着杯子里那点少得可怜的酒问：“那你的心怎么可以这么狠！”
商恺南恍然大悟。
“是啊，我就是这么狠心，但你反悔也来不及了，商太太。”
商恺南边说边笑，举起自己的酒杯轻轻的碰了一下她的。
商太太？
袁辛虞难得有些害羞的红了脸：“我才不会反悔。”
她也学着商恺南的样子，去碰他的酒杯。
然后，她捧着酒杯很小心翼翼的喝了一小口。
商恺南太小气了。
就给她倒这么一点点。
两口就没了。
之后吃饭的时候，她碗里一空，商恺南就给她夹菜。
当商恺南再一次给袁辛虞夹菜的时候，她把碗往旁边一挪，抱怨道：“我觉得我最近都胖了。”
她在国外的时候吃饭没什么规律，饿了就随便吃点续命。
最近三餐准时，量也很足，商恺南不在家也会准时打电话催她吃饭。
“是吗？”商恺南仔细打量她片刻，若有所思道：“等会儿去健身房称一下。”
四室两厅的房子就他们两人住，一间主卧一间客房，另一间做成了书房，还剩下一间就做了个小型健身房。
体重称就放在健身房里。
吃完饭，两人一起收拾好餐厅和厨房，就去健身房称体重。
袁辛虞看着体重称上的数字，得意的对商恺南说：“确实是重了吧？”
原本环抱着双臂的商恺南，抽出一只手捏了捏她的脸。
“是长了点肉。”
袁辛虞很坦然的接受了自己体重增长的事情：“那就运动一下吧。”
她说着就走到一旁去开跑步机。
商恺南拉住她：“不早了，洗澡睡觉。”
袁辛虞抬起手腕看表：“可是才八点多？”
商恺南：“我困了。”
袁辛虞跟着打了个哈欠：“是有点困。”
……
袁辛虞洗完澡从浴室里出来时，发现今天的商恺南有点不一样。
平时他睡前还会看一会儿资料。
今天他居然再刷手机。
而且，他平时都是等她洗完澡再去浴室洗，今天他却趁她去洗澡的时候，去外面的浴室洗完澡了。
商恺南放下手机，抬眼朝她看了过来，目光异常深邃。
他不错眼的看着她，低声开口：“过来。”
袁辛虞眨了眨眼，走过去慢吞吞的往床上爬。
商恺南嫌她慢，直接伸手将她拽进了怀里。
袁辛虞撑着他的胸膛，支起身子，望着他漆黑如墨的眸子，小声提醒：“你头发还没干。”
“没事，你的头发是干的。”
袁辛虞一般是白天洗头。
商恺南轻抚着她的发丝，每说一个字，就靠近她一分。
最后一个字的尾音消失在他落下来的吻里。
突然，商恺南抬起头来看着她。
低哑的嗓音确认般的叫她名字。
“袁辛虞。”
“嗯。”
“水水。”
“嗯。”
“老婆。”
“嗯。”
每一声都得到回应之后，他才满足的低头继续吻她。
……
袁辛虞这一觉睡得很沉。
房间里的窗帘拉得十分严实，醒来时房间里还是黑沉沉的。
但凭感觉袁辛虞知道现在肯定已经是白天了。
身旁的位置已经空了，床头灯开着，灯下的床头柜上放了杯水。
袁辛虞想起身去拿水，刚起到一半又跌了回去。
身上干净清爽，结果一动就浑身都疼。
上次有这种感觉还是第一次上完武术实战课。
想起昨晚的事，她害羞得脚趾蜷紧，默默的将被子拉到头顶将自己整个人裹住。
缓了好一会儿，她才揭开被子慢腾腾的爬起来，伸手去拿床头柜上的水杯。
水是温热的。
商恺南怎么知道她什么时候醒？
袁辛虞喝完了水，就起身出了卧室去找商恺南。
不远处的书房门微微敞着，里面有动静传来。
袁辛虞走过去，站在门边探头往里看。
商恺南盘腿坐在地上，正往保险柜里放东西。
她其实一直都很好奇商恺南保险柜里有些什么。
她能确定的是，绝对不是值钱的东西。
因为，他的钱都花在她身上了。
袁辛虞轻手轻脚走过去，却还是被商恺南逮了个正着。
“偷偷摸摸的做什么？”他将她拉进怀里，让她坐到自己的腿上，说话的时候又低头去亲她。
袁辛虞好奇的往保险柜里瞟。
“你在放什么东西？”
“没什么。”
商恺南不动声色的伸手去关柜门。
“我要看。”袁倾晃着他的手臂撒娇。
商恺南很吃这一套，语气已经变得不太坚定了。
“真的没什么东西。”
“你是不是在里面藏了和其他女人的订情信物？”
袁辛虞撇了着嘴角，垂着眼装出一副委屈的表情。
商恺南知道她是装的，却也无可奈何，破罐子破摔似的重新打开何险柜。
“你看吧。”
袁辛虞露出得逞的笑，转身柜坐在保险柜前，去拿里面的东西。
最先拿出来的是两本结婚证。
“你刚才再放结婚证？”
商恺南清了清嗓子，像是有些不好意思：“嗯。”
袁辛虞取笑他：“什么贼那么傻，会偷结婚证这种东西？”
商恺南不说话。
袁辛虞继续拿里面的东西。
其余的东西都是盒子装着的。
拿出来一看，全是礼盒。
袁辛虞掏了半天，一边掏一边数。
“七个？”
最后一个礼盒拿出来时，她就愣住了。
她一眼就认出来，那个礼盒是当年她在浅州时送给商恺南的生日礼物。
揭开礼盒，卡片和那把砍骨刀都在里面。
卡片泛黄发旧，已经起了毛边，看得出来是有人时常拿出来看。
而那把铁制的砍骨刀这些年都被它的主人细心保养着。
因为它看起来依旧崭新而锋利。
袁辛虞抿着唇角，缓缓抬眼去看商恺南。
商恺南目光坦然，可耳朵却微微泛红。
看起来像个被戳穿心事的青涩少年。
袁辛虞想起多年前那个寒冬的深夜。
他吻完她，也是这副模样。
袁辛虞放下手里的礼盒，倾身过去抱他，亲他发红的耳朵。
“商恺南，我有没有说过我也很喜欢你。”
“你现在说了。”
他伸手搂住她，在她的亲吻下弧度极小的颤了颤，嗓音又沉又哑。
袁辛虞亲沿着他的耳朵亲到唇角。
商恺南喘着气躲开：“去吃饭还是回卧室，你想清楚。”
袁辛虞笑得眉眼弯弯：“回卧室。”
商恺南气息一滞，惩罚性的重重亲了她一口。
“袁辛虞，你很得意是不是？”
商恺南知道，她是笃定他舍不得再回卧室折腾她，才故意这样说回卧室的。
袁辛虞搂着他的脖子，依恋的靠在他怀里，声音娇娇的：“是啊，我的老公可是全世界最好的商恺南，我不得意谁得意？”
商恺南的唇角抑制不住的上扬。
他抱着袁辛虞站起身往外走。
“已经下午一点了，吃完饭再得意。”
“还有六个礼盒没拆呢！”
“不用拆了，是生日礼物。”
六个礼盒，答案很明显了。
可袁辛虞偏要问他：“给谁的？”
商恺南很配合的说：“给宝贝老婆的。”
袁辛虞高兴了，又去亲他。
商恺南的嗓音绷紧。
“别亲了。”
……
对袁辛虞来说，婚后的日子除了更开心以外，和之前的区别不大。
转眼就到了年关。
商恺南变得更忙了，但还是很细心的留意着袁辛虞的身体状况。
她最近的睡眠状态好了很多，气色也更好了。
商恺南还是不太放心，抽空又带她去体检了一次。
袁辛虞做完检查去洗手间时，看见了袁颐鸣的女朋友。
他女朋友拿着孕检单站在洗手台前抹眼泪。
袁辛虞想起前两天乔夏说，她出去吃饭的时候碰到袁颐鸣在和林家的大小姐相亲。
袁泰霖前段时间出院了，据说恢复得很好。
真是祸害遗千年啊。
想必袁颐鸣的相亲也是袁泰霖安排的。
要不是乔夏突然提起袁家的事，袁辛虞几乎都要想不起袁家的人了。
人在过得开心的时候，确实很难想起那些不开心的人和事。
袁辛虞没和袁颐鸣的女朋友搭话，洗完手就出去了。
商恺南在外面等她。
她一走近人，他便牵着她的手往外走。
“律所晚上下班了要去聚餐，可以带家属。谢成蹊和周讳他们都在，其他同事你也大都见过，去吗？”
袁辛虞这阵子没事就跟着商恺南去律所玩，他的同事她也认识得差不多了。
袁辛虞点点头：“去呀，大概几点呀？”
“应该是八九点，具体还不太清楚，也可能会更晚。”聚餐要等大家都做完工作之后一起去，所以商恺南也不太确定具体时间。
袁辛虞低喃了一句：“应该来得及……”
“嗯？”商恺南没听清。
袁辛虞露出笑容：“到时候我尽量早点过来，你不用回来接我。”
商恺南没有立刻答应：“到时候再说。”
从医院出来，袁辛虞趁着商恺南不注意，自己拦了辆车跑了。
她刚上车，商恺南的电话就打了过来。
他语气不善：“袁辛虞！”
“凶什么凶！你老婆好手好脚的可以自己打车回家！你去忙工作吧。”
袁辛虞说完就挂了电话。
商恺南的耐心在她身上简直毫无上限。
不管她去哪儿，不管他多忙，他都要亲自接送。
袁辛虞觉得，他这个毛病得改。
袁辛虞并没有直接回家。
她在商场逛了一会儿，找了间餐厅吃了午饭，又去了趟银行。
之后，她打车去离梁家别墅不远的地方，找了间咖啡厅坐着等电话。
今天是外公的生日。
梁家的人肯定会找她。
有些事，总要有个了结的。
等到下午五点，袁辛虞的手机响了起来。
电话是舅舅打过来的。
“水水，今天是你外公生日，回来吃个饭吧。”
“好呀。”
像是没想到袁辛虞会答应得这么干脆，舅舅一下子愣住了。
袁辛虞又问：“还是老规矩，六点开席是吗？”
舅舅连忙应道：“是。”
“我会准时过来的。”
袁辛虞挂了电话，离开咖啡厅，打车去梁家。
出租车不能进别墅区，她下车之后便慢腾腾的往里走。
走到梁家别墅门口时，正好是五点五十分。
她还没走进去，就听见了汽车的声音。
“水水！”
是袁颐鸣的声音。
袁辛虞回头，看见袁颐鸣站在车边朝她笑。
袁颐鸣看起来清减了许多。
这时，后排的车门打开，袁泰霖被搀扶着下了车。
袁泰霖沉着一张脸盯着她。
袁辛虞面色平静的看着袁颐鸣走近。
她语气散漫的问道：“听说你最近在和林家大小姐相亲？”
袁泰霖径直从她身旁走过，仿佛不认识她似的。
等袁泰霖进了大门，袁颐鸣才低声问：“你怎么知道？”
袁辛虞轻笑，一脸认真的说：“我还知道你女朋友怀孕了。”
袁颐鸣面色骤变：“妮妮怀孕了？”
袁辛虞有些恶毒的想，袁颐鸣的报应来了。
“你不知道呀？”
袁辛虞面上的笑意加深：“你女朋友看起来跟你母亲不是同一类人，她应该不会甘愿被你无名无分的养在外面，然后还替你生下孩子吧？”
无名无分的滋味，没人比袁颐鸣更懂了。
他不能让自己孩子变得和自己一样……
袁辛虞扫过他变得惨白的脸庞，满意的进了大门。
外公在梁家威信很高，他过生日时，家里的亲戚小辈们全都会到齐。
袁辛虞进去的时候，人基本上已经到齐了。
“外公。”袁辛虞冷淡了叫了他一声，便落座了。
气氛一下子变得有些僵硬起来。
外公看了她一眼，便收回了视线：“人到齐了，开席吧。”
大家都热热闹闹的起身到老爷子跟前说祝词，只有袁辛虞坐在位置上不言不语，也没动筷子。
等到除袁辛虞之外的所有人都说完祝词之后，舅舅催促袁辛虞。
“水水，今天外公生日，说两句吧。”
袁辛虞面无波澜的看向老爷子：“外公，生日快乐。”
老爷子眉头一皱，放下手里的筷子：“水水，你如今已经是个大人了，怎么还耍小孩子脾气？”
舅舅也跟着帮腔：“是啊，水水，今天正好你父亲也在，别闹脾气了，跟他回家吧。”
该来的还是来了。
什么生日宴。
今天就是针对她的鸿门宴。
袁辛虞平静的开口：“我有自己的家。”
其他亲戚也试图劝袁辛虞：“父女之间哪儿有隔夜仇，你……”
袁辛虞面色不耐，拿起面前的水杯便重重的摔到了地上。
啪！
水杯摔得粉碎。
整个宴会厅都安静了下来。
袁辛虞这才缓缓开口说话。
“外公，舅舅，我回国这么久了都没来梁家看你们，你们怎么一点都不生气？心虚什么呀？”
“你们不过是袖手旁观，让袁泰霖给我打麻醉剂强制送出国，又关了我两三个月而已，这有什么大不了的呀？”
袁辛虞环视一圈，看见众人都变了脸色，便笑了起来。
“装什么，你们不一直都是这样吗？你们当年为了维系和袁泰霖的关系，死活不让梁子伶离婚。”
“我小时候，你们就要求我听话要求我不吵不闹，长大了你们又要求我跟袁泰霖的回家，你们怎么总是对别人有那么多要求？”
舅舅面色微变：“水水，今天是外公的生日，你说够了没有！”
“没有！”
袁辛虞刷的一下站起身来，面如冷霜的盯着他。
“其实你们什么都知道！”
“你们知道梁子伶的痛苦！知道袁泰霖的为人！知道我从小到大过的是什么日子！可是你们从来不管！”
“既然从来没管过，就别向我提什么要求！”
袁辛虞抬手，将自己提来的包倒过来，里面掉出来一大堆人民币。
“这些年，你们梁家为我花过的钱，连本带息全都在这里了！以后别找我了，非要来找的话，那就鱼死网破吧，你们看着我长大的，应该知道我什么事都做得出来。”
袁辛虞说到这里，转头看向袁泰霖：“是不是，袁泰霖？”
袁泰霖想起她在医院拔自己氧气管的事，气得面色铁青。
袁辛虞掏出一张卡丢到袁泰霖脸上：“这是你的，从小到大花的钱，连本带息全还给你！”
“你！”袁泰霖气得说不出话来。
袁辛虞起身，踢开椅子便头也不回的走了出去。
无论何时，都要有与过去做切割的勇气。
只有这样，才能继续往前走。
往前走，总会越来越好的。
……
袁辛虞走出梁家大门时，袁颐鸣连人带车都不见了。
她一点都不关心袁颐鸣去哪儿了。
她只关心自己能不能打到车。
有人说，人一旦快乐起来，运气也会跟着变好。
袁辛虞现在信了。
因为她一下子就叫到了网约车。
赶到律所的时候，商恺南他们的工作还没结束。
袁辛虞轻车熟路的找到商恺南的办公室。
商恺南正背对着门在书架上找文件。
袁辛虞轻手轻脚走过去，努力踮脚才勉强从背后捂住他的眼睛。
“猜猜我是谁？”
“水水。”
“不对。”
商恺南闻言沉默片刻，将嗓音压低：“宝贝老婆。”
“猜对啦！”袁辛虞满意的松开了手。
商恺南没说话，而是先去把门上，回身便把她按在书架上亲了一通。
“在等十分钟就能出发了。”
“好。”
商恺南处理工作的时候，袁辛虞就坐在一旁托着腮看他。
他忙完工作，便牵着袁辛虞出门，和大家一起出发去聚餐。
律所里的同事大部分都是商恺南同系校友，再加上袁辛虞这阵子总来律所玩，他们都知道她在的时候商恺南会变得脾气好会说话，酒过三巡之后，便开始嚣张的揭商恺南的老底。
“师兄的经济状况真的成谜，问他又说家里没钱，可他出手又特别大方，我们那时候都以为他被包养了哈哈哈哈……”
商恺南被他们灌了不少酒，懒洋洋的靠在袁辛虞肩上，小声和她解释：
“奢侈品店打工提成比较高，大一寒假那年卫莤出狱那天出了车祸，我拿到了一笔不菲的赔偿款。”
他说完，又认真的补充了一句：“我给卫莤当了这么久的儿子，那都是我应得的。”
袁辛虞拉着他的手，一本正经的认同道：“对，都是你应得的。”
“还有，恺南那时候老是半夜起来磨刀，原本还有挺多女生追 他的，大家听说这事儿之后，一直到他直博毕业都没女生敢追他……”
说完又是一片笑声。
只有袁辛虞听得心疼。
商恺南解释的声音有些委屈：“有时候很想你，睡不着，我就起来磨刀。”
袁辛虞摸摸他的头，安抚了他之后，很认真的说：“你们别笑他，那把刀是我送的。”
大家听了这话之后，确实都不笑了。
因为在场的人都是单身狗。
他们揭了商恺南的老底还不作数，后面还要玩真心话大冒险。
轮到商恺南选真心话的时候，谢成蹊笑得一脸阴险。
“恺南，第一次梦遗是什么时候？”
袁辛虞感觉到靠在自己身上的商恺南僵了一下。
他像是突然酒醒了似的，缓缓坐直了身体。
商恺南喝了酒就会脸红，但耳朵不会红。
可袁辛虞发现，在谢成蹊问完这个问题的时候，他的耳朵红了。
在一片起哄声中，耳朵红透的男人转头看向她。
“高三开学第一天的晚上。”
谢成蹊听完笑得不行：“恺南你不行啊，高三你都十八了吧？那么晚……”
成年人在讨论生理现象时，比少年时期坦然得多。
大家讨论着，便渐渐转移了目光。
袁辛虞伸手捂住商恺南的耳朵，嗓音温柔：“别听他们胡说。”
商恺南喉结滚动，离她近了一些。
他有点想吻她。
袁辛虞趁大家不注意，伸手挡了挡，飞快的亲了他一下。
商恺南漆黑的眸子一下子亮了起来。
他心满意足的重新靠在她的肩上。
袁辛虞微微侧头，看着他软和下来的锋锐眉眼。
她一时间有些分辨不出他与六年前的变化。
或许是因为，他从来没有变过。
时光里的少年从未褪色，他依旧是赤诚热烈的模样。
【正文完】
第99章 番外一 回浅州（袁家人结局）
商恺南和袁辛虞商量之后，决定回浅州过年。
一方面是因为陈载玉和路祺的孩子要办满月酒。
另个原因是回去看娄大树。
袁辛虞决定回去浅州之后，就变得有些焦虑。
商恺南将律所的工作处理得差不多了，晚上回到家便很正式的和她谈了这件事。
他一向很擅长引导袁辛虞。
他先是和她闲聊了一些有的没的，直到她彻底放松了，才渐渐提到回浅州的事。
气氛到了这里，根本不用他问，袁辛虞自己就主动说了。
“我有点害怕。”
“害怕什么？”
“我这么多年都没回去看过娄叔，也没联系过陈载玉和路祺，他们会不会觉得我很没良心？”
商恺南将她往怀里拢了拢：“怎么会呢，他们都很喜欢你，他们这些年都跟我一样，很想你。”
“真的？”
“我什么时候骗过你？”
袁辛虞歪头认真想了想：“你又不是没撒谎骗过我！”
商恺南沉默片刻，伸手关了灯：“那睡觉吧。”
随后，男人身体便覆了上来。
袁辛虞气息微喘：“不是说睡觉吗？”
“骗你的。”
“……”
小气鬼！
……
商恺南隔天有个不得不去参加的晚会。
袁辛虞以商太太的身份陪他一起去了。
来参加晚会的人大部分是业内业外有头有脸的人物。
商恺南作为业内的新贵，自然是大家重点关注的对象。
当然，那些和商恺南打过交道的人，更好奇的是商太太。
袁辛虞一进去，就感觉到众人的目光都汇集到了她和商恺南身上。
有探究有好奇。
她陪着商恺南应付一圈下来，就去了趟洗手间。
刚要从隔间里出来，就听见外面的人在讨论她。
“商律师的太太怎么看着有点眼熟？”
“你没认出来啊，他太太是袁家那个大小姐！”
“商律师不是小地方出来的吗？袁泰霖能看上他？”
“这个袁家这个大小姐本事大着呢，据说前段时间跟袁家和梁家都断绝关系了。”
“真的假的？”
“再说了，袁泰霖现在妻离子散的，能管得了谁？”
“什么意思？”
“没听说吗？袁泰霖养的那个儿子跟人私奔了，他太太因为儿子跑了跟他大闹了一场也离开了袁家，他现在是孤家寡人一个了……”
“这袁家，家大业大的，竟然一个人都留不住？这袁泰霖到底是有多招人恨？”
“有钱人家的事，谁知道呢？”
等两个女人离开，袁辛虞才从隔间里走出来。
袁颐鸣跟他女朋友私奔了。
司青瑜因为袁颐鸣的事，和袁泰霖闹翻了。
还真是，有点意思。
……
隔天，商恺南从律所出来时，见到了袁泰霖。
袁泰霖站在他面前，挑起眉头：“我要见我女儿。”
如那些人所说，袁泰霖是看不上商恺南的。
可他又不知道袁辛虞现在的住处，只能来找商恺南。
商恺南眉目冷清，没有任何情绪的开口：“我太太不想见你。”
袁泰霖不屑的冷哼一声：“你若是能劝我女儿回家，我可以给你投资开一间律所……”
商恺南还没听完，便笑了起来。
袁泰霖面色一沉：“你笑什么？”
商恺南敛了笑意，眉眼锋利得宛若出鞘的剑，带着某种说不上来的血腥气。
“你和别的女人偷情将年仅七岁的她关在门外的时候，她高考后被你送出国关起来的时候，你有想过她是你女儿吗？”
袁辛虞说起她被袁泰霖关在门外的事时，并没有讲到这些。
可商恺南这两年听过不少袁泰霖的风流事，许多细节根本不用推敲就能猜测出来。
袁泰霖恼羞成怒道：“不管怎么说，她都是我的女儿！”
开口闭口都是女儿。
商恺南恍然明白了他的心思。
“她需要你的时候，你从来不正眼看她，如今你年纪大了妻离子散想要亲情，就想让她回头？”
“这世上没有这么便宜的事。”
袁泰霖的面色渐渐变得难看。
商恺南抬起手腕看了一下时间，快到晚餐时间了。
他要回去陪宝贝老婆吃饭。
商恺南转身就走。
身后传来袁泰霖祈求的声音：“……算我求你。”
商恺南回头，眼角勾起嘲讽的弧度。
“你跟水水说，只要她愿意回来，我把公司给她，财产给她，什么都给她，什么都听她的。”
“那可不巧，我跟你一样，我什么都听我太太的，我的财产都给她，连我整个人都是她的。”
商恺南的语气十分平静，袁泰霖却露出如遭雷击的神情。
他第一次如此清晰的意识到，那个会拿着满分试卷守在他书房门口等他表扬的小女孩已经长大了。
她已经彻底与他切割，在他的掌控之外，有了自己的人生。
她再也不需要他了。
他引以为傲的财富地位，变得冰冷无用。
无论是曾经深爱过他的梁子伶，还是守在他身边二十多年的司青瑜，就连那个对他言听计从的儿子，也跑了。
他的身边一个人都没有了。
他的人生，不过一场空。
……
商恺南和袁辛虞第二天起了个大早。
因为他们今天一早的飞机回浅州。
浅州依旧没有机场，但修了高铁站。
他们坐飞机到市里，转一趟一个小时的高铁就能直达浅州。
娄大树前两年病了一场，这两年也不怎么开车了。
他打车来接他们。
他看见袁辛虞之后，盯着她看了好一会儿，才笑眯眯的说：“是袁丫头啊！”
“娄叔。”袁辛虞叫了他一声之后就哽咽了。
娄大树摸摸她的头：“长成大姑娘啦，又漂亮又精神，真好啊。”
娄大树没问袁辛虞这些年的事。
他像当年一样，带着商恺南和袁辛虞回家，给他们炖了一锅大骨头，做了一大桌子菜，还用骨头汤给袁辛虞煮了抄手。
娄大树端着抄手放到她跟前：“没放辣椒，听恺南说你现在要忌口啦。”
袁辛虞吸了吸鼻子：“谢谢娄叔。”
吃完饭，娄大树用肉汤拌了饭，又加了好几块骨头肉端了出去。
“抄手！来吃饭！”
第100章 番外二 婚礼
袁辛虞好奇的跟出去，就看见一条大白狗摇着尾巴跑了过来。
她想起什么，问道：“是当年在黄桷巷流浪的那只大白狗？”
“是啊。”娄大树笑叹了口气：“黄桷巷要拆啦，它也没处去，我就把它收养了，名字还是恺南取的。”
大白狗胃口很好，吃得吧唧响。
它当年胆子很小的，现在倒是大方得多，它也知道自己有家了吧。
……
陈载玉和路祺孩子的满月酒那天，袁辛虞和商恺南两人一早就去了。
路祺一看见她就哭了。
“袁姐，真的是你！”
“刚出月子呢，别哭。”
袁辛虞笑着抽了张纸巾给她擦眼泪。
路祺哭得更厉害了：“我看到年哥发的那张照片就知道是你呜呜呜……”
“你怎么也叫他年哥了？”
“我跟着孩子他爸一起叫呀……”
袁辛虞失笑，拿出一早准备好的红包和一套金锁递给她，就和她去看孩子。
孩子养得好，圆乎乎的，特别可爱。
路祺见袁辛虞这么喜欢，便说道：“你和年哥也赶紧生一个呀。”
商恺南先开口：“我们不急。”
晚上，路祺非要和袁辛虞一起睡。
商恺南心有怨言，但却没有发作。
不然宝贝老婆又要说他小气鬼。
路祺还和十几岁时一样叽叽喳喳的，晚上说个不停。
聊着聊着就说起了从前。
“我觉得我那时候好像个傻逼呀，总喜欢充当大姐大还觉得自己很有个性，现在想起来都脚趾抠地……”
袁辛虞安慰她：“这世上也没有人生下来就能成熟懂事，人都是慢慢长大的，你现在就很好。”
“袁姐你讲话总是这么有文化又有道理嘿嘿……”
路祺一下子就被安慰到了，又兴奋的问她：“你和年哥的婚纱照拍了吗？我帮你们拍吧？我学摄影的！”
“还没拍。”
……
路祺刚出月子，袁辛虞原本是不想让她劳累的。
但路祺打定了主意，袁辛虞便同意了。
拍婚纱照的时间定在年后。
地址选在黄桷巷和浅州一中。
黄桷巷快拆了，这里有她和商恺南很多美好的回忆。
浅州一中同样如此。
回浅州一中拍婚纱照时，他们很巧合的遇到了教导主任。
教导主任一下子就认出了他们。
没办法，这两孩子学习好长得也好，想不记忆深刻都难。
他拍着商恺南的肩膀：“你小子套路深啊，当年假装拒绝人家，现在又把人追到手！这叫欲拒还迎？”
商恺南无辜的瞥向袁辛虞。
袁辛虞笑着开口：“主任，就不能是我套路深吗？”
教导主任摆摆手：“你一个乖学生能有什么套路？”
袁辛虞和商恺南对视一笑，不约而同的笑了。
教导主任临走时问他们：“婚礼在浅州办吗？”
商恺南回道：“京洋。”
两人在浅州的朋友就这么几个，如今的生活圈都在京洋，婚礼自然也要在京洋办。
教导主任闻言有点失落：“哦。”
袁辛虞笑着说：“到时候给您寄喜糖。”
“行！”教导主任走出很远，还回头看他们：“你们俩好好的。”
拍完婚纱照，两人就收拾行李回京洋。
黄桷巷要拆了，娄大树的超市也没再开了。
临走时，袁辛虞和娄大树聊天，委婉的邀请他去京洋和他们一起住。
娄大树听明白了，但却不点破。
“等你们结婚我再去，不过我去了估计也玩不了几天，我在浅州生活了一辈子，去别的地方过不惯，况且，我老婆还在这里。”
袁辛虞明白娄大树的意思，但心里还是有些不舍。
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
离别是人生的常态。
人生总是如此，无法事事如意。
……
回到京洋之后，商恺南和袁辛虞就开始筹备婚礼。
他们的朋友不多。
不需要太大的场地。
但对环境的要求有些高。
朋友很多的乔夏就发挥了作用。
乔夏四处联络朋友，给袁辛虞和商恺南搜罗了上百个户外结婚场地让他们挑选。
用谢成蹊的话来说，乔夏积极得像是自己结婚似的。
乔夏不搭理谢成蹊。
看着袁辛虞渐渐变得快乐，过得幸福，她就有种比自己得到幸福还要开心的感觉。
她知道袁辛虞的所有事，知道袁辛虞的不快乐，知道袁辛虞的不容易。
她比任何人都希望看到袁辛虞快乐。
谢成蹊懂什么？
一个平平无奇的有钱人罢了。
简钰哥哥比他厉害多了。
简钰有时候也会向她过问一下袁辛虞和商恺南的婚礼筹备进度。
乔夏以为他很感兴趣，就兴致勃勃的跟他讲，结果讲了没两句，他的表情又淡了下来，一副不太感兴趣的样子。
乔夏将这件事和袁辛虞讲了一下。
袁辛虞思考了片刻：“兴许，是嫉妒了吧？”
“啊？”乔夏不理解：“简钰哥哥嫉妒谁？商律师吗？简钰哥哥喜欢你？”
“……”袁辛虞忍耐住想晃乔夏脑袋的冲动：“笨，你简钰哥哥也想交女朋友结婚！”
“啊？”
……
今年的天气有些反常。
过了三月还是冷得要命。
婚礼便推迟到了五月。
不冷不热的月份，有风，有花香，亲近的朋友陆陆续续的到了场。
娄大树和路祺他们前两天就从浅州过来了。
家里住不下，袁辛虞便在酒店给他们订了套房。
陈载玉和路祺两人抱着孩子坐在前排。
谢成蹊如他所愿的坐到了主桌。
乔夏做了伴娘，简钰百忙之中抽出时间来做伴郎。
袁辛虞走红毯时，挽着的是娄大树的胳膊。
娄大树满足了她对父亲的一些想象，是她亲情沙漠中的一点绿。
去浅州，是她这一生做过的正确的决定。
袁辛虞抬眼，看向红毯尽头。
商恺南单手捧着花，垂在身侧的手微微蜷紧。
她家商律师今天有点紧张呢。
袁辛虞朝着他笑，小声的和娄大树说：“娄叔，我们走快一点。”
“哦。”娄大树笑了一下，加快脚步。
行至红毯尽头，娄大树将她交到了商恺南手里。
万物寂静下来。
她的内心在这一刻变得无比安定。
这个男人，出现在她坎坷颠沛的青春里。
他踏平岁月。
抚平伤痕。
是她的，人生归处。
第101章 番外三 商恺南的那六年
商恺南收拾好行李的时候，看见了路祺给他发的微信。
路祺：【请问袁姐最近有和你联系吗？她最近在忙什么呀？好几天没回我微信了。】
路祺平时就怕商恺南，发消息的语气小心又礼貌。
袁辛虞平时做事就很专注，她只会在忙完手里的事之后才会去看手机。
所以，她回消息一向不太及时。
但也不可能好几天不回人消息。
商恺南看着手机出神。
袁辛虞忙什么？
他不知道。
但他知道，不管她忙什么，都不可能不回朋友的消息。
更不可能不回他的。
所以，他打算提前去京洋找她。
商恺南在书桌前坐了一阵，才面色沉静的给路祺回了一句：【她家里有事。】
她一定是有事，所以才突然没有了消息。
……
京洋和袁辛虞说的一样大。
在这座三千万人口的城市里想要找一个人，确实如同大海捞针。
商恺南这才发现，他对袁辛虞的了解少得可怜。
不知道她住在哪里。
不知道她朋友的名字。
更不知道，该去哪里找她。
好在，他知道她家境优渥。
所以他选择了去有钱人惯常出入的奢侈品店兼职。
他做了最坏的打算。
如果遇不到袁辛虞，兴许能遇到她那个朋友，说不定可以从她的朋友那里探听一点她的消息。
商恺南风雨无阻的在奢侈品店兼职半个多月之后，依旧没有得到袁辛虞的消息，倒是被招生办的人找上门来了。
包括京洋大学在内的几个顶尖大学的招生办都找了过来。
高考成绩一出来，学校就给商恺南打过电话。
抢省状元这种事也是算是每年的惯例了，让商恺南做好准备。
招生办的人找到商恺南之前就已经摸清了他家里的情况，提出的条件都十分优厚。
商恺南知道自己成绩的时候，就已经选好了学校和专业。
他没有过多研究，就直接选了法学专业。
因为他的第一笔钱，假一赔十的两万八，是靠咨询过律师赚来的。
学法挺有用的。
袁辛虞也说过，任何专业做到顶尖都能赚钱。
……
高三毕业后的这个夏天，对商恺南来说，异常的漫长。
不过再漫长的夏天也终会过去。
临近开学，商恺南也要结束兼职去学校报道。
大概是因为要开学了，这几天店里会来很多像袁辛虞那样年纪的女生买首饰包包。
“乔家是出什么事了吗？我叫乔夏出来逛街她总是不出来。”
“她家没出事呀。”
“会不会是因为袁辛虞出国留学了，她心情不好，所以没心思逛街？”
“袁辛虞出国留学了？什么时候的事儿？”
“我也是最近才听说的，听说袁辛虞成绩考得好，申请的可是世界名校……”
商恺南站在一旁的货柜前，默不作声的听着。
原来是出国留学了。
……
大学生活对商恺南来说，和高三的区别不大。
他还是很忙。
专业课很多，课程安排得紧凑。
第一学期的寒假，他依旧去奢侈品店做兼职。
万一袁辛虞会回京洋过春节呢？
万一她过春节会陪朋友去买东西呢？
尽管他知道，这样的可能性很低。
因为袁辛虞和家人的关系并没有那么好。
如他所料，直到过完春节也依旧没有见到袁辛虞。
商恺南决定在开学前回一趟浅州，回去看看娄大树，顺便把钱还了。
回去的前一天，他接到了浅州公安局打来的电话。
“请问是商恺南吗？你母亲出了车祸正在急救。”
商恺南这才想起来，是卫莤出狱的日子到到了。
他赶回浅州的时候，卫莤已经抢救失败去世了。
肇事司机醉驾负全责。
商恺南拿到了近百万的赔偿款。
孩子生来就爱父母。
只是他对卫莤的爱，早就被消磨光了。
他很平静的葬了卫莤，去看望了父亲，又回去陪娄大树喝了一顿酒，就回京洋了。
新学期，他变得越来越忙碌。
想起袁辛虞的时间也越来越少了。
陈载玉和路祺虽然也考来了京洋，但京洋太大了，学校和学校之间隔得很远，见一面也费劲儿。
他们一学期都难见一次面。
商恺南身边没有了认识袁辛虞的人。
他想袁辛虞的次数渐渐少了。
商恺南有时会想，这世上是不是真的有袁辛虞这个人。
她像风一样，突然的来又突然的走，消失得无影无踪。
直到有一天，那个叫谢成蹊的室友翻到他藏到枕头底下的刀，闹着要拿出来玩。
他上去把刀抢回来，和谢成蹊打了一架。
谢成蹊打输了，但嘴还是硬的。
“我下次一定赢。”
商恺南没搭理谢成蹊。
因为他发现刀有些生锈了。
他慌张的抱着刀出去买磨刀石。
他磨刀的时候，又开始想袁辛虞。
想她坐在他旁边认真听课的样子。
想她在门口等他一起上学的样子。
想她每次考试完看成绩排名时不服气的样子。
“草！你哭什么？我再也不玩你的刀行了吗！”谢成蹊震惊的声音从一旁传来。
商恺南愣了愣，伸手摸到了脸上的水渍。
想念累积到一定程度，会在某一刻突然决堤，一发不可收拾。
再也无法掩藏。
商恺南开始接受自己越来越想念袁辛虞这件事。
时间越久，想念袁辛虞这件事就变得越平常。
像吃饭，像喝水，像睡觉，平常又必不可少。
有时候想她睡不着，他就拿着刀和磨刀石去寝室外的连廊里磨刀。
半夜起来磨刀的次数多了，室友们便发现了这件事。
谢成蹊还委婉的问过他要不要去医院看脑子。
不过，谢成蹊很快就没有心思犯贱了。
因为他父亲去世了，他要忙着争遗产。
谢成蹊的母亲在能力范围之内请到了最好的律师，但官司依旧没有胜算。
对方的人脉和资源都太广了，这让谢成蹊母子十分艰难。
谢成蹊愁得睡不着觉，商恺南在走廊里磨刀的时候，他就一直在旁边哀声叹气的说他的母亲有多惨。
他说，他母亲与父亲白手起家辛苦创业，等到事业终于有了好转的时候，结果他父亲鬼迷了心窍，用了手段转移财产和母亲离婚了。
第102章 番外四 商恺南的那六年
谢成蹊是个很能说的人。
商恺南和他做室友第一天就知道了。
但他没想到谢成蹊这么能说。
整整两个月，只要商恺南在走廊磨刀，他就跟出来诉苦。
商恺南甚至还反思过，是不是自己表现的过于平易近人了。
可他想来想去，发现自己除了和谢成蹊打了一架还打赢了之外，甚至都没怎么和谢成蹊说过话。
商恺南实在烦他，便和他出了个主意。
“让那些能帮助你弟弟的人分身乏术，你们的情况或许能缓解一些。”
谢成蹊问：“怎么才能让那些人分身乏术？”
商恺南一脸冷漠：“想点办法。”
谢成蹊：“比如说？”
商恺南：“个人财务，公司财务，男女关系，方方面面，总有能找到错处的地方。”
谢成蹊当时就用一种十分崇拜眼神看他：“好兄弟，够阴损！我现在就去办！”
商恺南有片刻的失神。
随即又笑了起来。
袁辛虞也说过他阴损。
之后的很长一段时间里，谢成蹊都会时不时的跟他说官司的进展。
百亿遗产这种大案子，一般都要打好几年，是漫长的拉锯战。
没有百分百胜算的情况下，双方都不敢抛出最后的筹码。
一来二去，两人渐渐熟了。
放暑假的时候，商恺南还是去了奢侈品店兼职。
谢成蹊陪他母亲去买包，看见商恺南时十分惊讶。
“你不是刚拿了奖学金吗？还来打工，你那么缺钱？”
“那个棕色的包适合阿姨。”
商恺南没有正面回答他的问题，而是帮谢成蹊的母亲选了款包 。
他早就已经不缺钱了。
他只是，想再见到袁辛虞。
谢成蹊的母亲有饭局，买了包就走了。
谢成蹊赖在店里没走：“等会儿下班一起去吃饭？”
商恺南知道，谢成蹊又要跟他说争遗产的进展了。
“有事，不去。”
“你能有什么事儿？”
“给女朋友买生日礼物。”
袁辛虞的生日快到了。
谢成蹊用一种看神经病的眼神看商恺南。
“你哪儿的女朋友？”
“她出国留学了。”
“异国恋？”谢成蹊疑惑道：“可我也没见你和女朋友打过电话啊！你该不会是被甩了你自己还没发现吧？”
商恺南面色冷下来，锐利的目光直直的盯着谢成蹊：“我们没有分手。”
袁辛虞只是走了。
她为什么悄无声息的离开，对他来说已经不是最重要的了。
重要的是，她没说过不要他。
她没说不要他，那就不算分手。
他想，她肯定还会回来的。
谢成蹊被他看得后背发冷，连忙说道：“你这么优秀这么帅，你女朋友肯定特别喜欢你，很快就会回来跟你团聚了。”
“嗯。”
商恺南知道谢成蹊是敷衍他，但他还是觉得这话很好听。
谢成蹊观察着商恺南的表情，恍惚间领悟到了该怎么和商恺南相处。
两人的关系渐渐变得亲近了一些。
接下来的几年中，商恺南都依旧保持着磨刀的习惯。
每年一到七月就去挑生日礼物。
但谢成蹊依旧没有见到商恺南的女朋友。
谢成蹊有时候都怀疑商恺南是不是有臆症。
他其实根本没有女朋友，一切都是他的臆想。
但谢成蹊也只敢在心里想而已，不敢说出来。
毕竟，他打不过商恺南。
第五年，商恺南直博毕业就直接去了谢成蹊母亲开的律所实习。
这几年，商恺南在谢家母子争遗产的事上出了不少主意，谢成蹊母亲还找他谈过，要把遗产案子交给他。
不过当时商恺南还没毕业，还没拿律师执业资格证，并没有立刻答应。
他去实习的时候，谢母旧事重提。
“恺南，我们家的案子情况你也清楚，我和成蹊是真的没办法了。”
“我是认识一些实力不错的老资历的律师，可大家都在这圈子里混，彼此的路数都熟悉，我们没有胜算呀。”
“可你不一样，你是新人，你可以打他们个措手不及。况且，你赢了官司不止能拿到律师费，还能一举成名，往后的路也是一片坦途。”
商恺南闻言，眼神有了变化。
谢母见状，连忙说道：“律师费的事情，你跟成蹊谈就是了，你有什么要求尽管提。 我年纪也大了，官司打完我就退下来，把律所交给成蹊，过几年你执业时间一到就直接做律所合伙人。”
“若是你不放心，这些也可以直接写在合同里……”
商恺南不假思索的应了一声：“好。”
谢母为人厚道，不然当年也不会被谢成蹊的父亲随意打发着离婚了。
她说的话自然是能兑现的。
商恺南信她。
再说了，又赚名声又赚钱的事，没有推脱的必要。
谢成蹊在律师费上十分大度的给他又加了百分点。
实习的那一年，商恺南几乎都在为这个案子做准备。
一年后，实习期满，他拿到律师执业资格证，第一次上庭打的就是谢成蹊的遗产官司。
对方见商恺南如此年轻，便有些松懈。
却不知，商恺南有备而来，从几年前就已经开始出阴招对付他们了。
案子并未公开审理。
打赢官司那天，闻风而来的媒体守在门口想看看谢家请的哪位律师如此高明。
商恺南把谢成蹊推了出去，趁人没注意悄悄溜走了。
尽管如此，还是有不少人找到了商恺南。
商恺南在一夜之间名声大噪。
有钱人的圈子里，争财产这种事屡见不鲜。
商恺南每天要接无数个咨询电话。
客户多得忙不过来。
助理律师周讳也跟着他一起忙得脚不沾地。
直到有一天，谢成蹊笑得一脸讨好的来说要请他吃饭。
商恺南和谢成蹊认识这么多年，他一眼就看出来谢成蹊有事求他。
“有事直说。”他没那么多时间吃饭。
尽管人生还很漫长，但商恺南已经无比确定，他的余生只剩两件事。
一是，等袁辛虞。
二是，赚钱。
袁辛虞还没回来。
他得抓紧时间先赚钱。
谢成蹊清了清嗓子：“那什么……我有个不太熟的朋友，托我找你给他朋友处理一下争遗产的事。”
“时间地址发给周讳。”商恺南最近忙得脚不沾地，谢成蹊很少托他做什么事，如今主动开口求他想必是无法推脱。
谢成蹊拍着他的肩膀说：“够兄弟！”
商恺南面无表情的甩开了谢成蹊的手。
他去见谢成蹊口中所说的“简总的朋友”的那天，与平常并没有什么不同。
他坐在会议室等她们的时候，心里还在想等会儿要见的客户的案子，以及之后的会议和普法活动。
直到房门推开，与记忆中相似的嗓音响起。
“不好意思，我们迟到了。”
商恺南倏地抬眼，慌乱中打翻了跟前的水杯。
女人闻声抬起头来，乌发黑眸，清瘦白皙，举手投足间的气度神韵一如当年。
她眼里有片刻的茫然，沉默着注视着他。
他无法从她的眼神里推测出她的想法，他甚至怀疑她可能已经不记得他了。
商恺南攥紧自己发颤的手，又在周讳朝她伸手时，无法自控的抢在周讳前面握住了她的手。
他咬紧后牙槽，竭力保持着冷静，用一种显得自己很沉稳的语气开口问她：
“还记得我的名字吗？”
第103章 番外五 简钰x乔夏
乔夏今天约了袁辛虞一起吃午饭。
所以，她只睡到十点就起床了。
洗漱化妆，花了一个半小时。
十一点出门，十二点准时到达约定好的餐厅。
袁辛虞比她先到，已经等在窗前的位置上。
乔夏提着包就哒哒哒的飞快跑过去抱住她。
“水水，好想你哦~”
“我们不是前段时间才见过面吗？”
袁辛虞扶正她的身子，很认真的解释。
乔夏噘嘴：“前段时间？分明是上上个月！”
她有些生气了抱着双臂坐到袁辛虞的对面，开始数落袁辛虞对她的冷落。
“自从你结婚之后，想要约你出来吃个饭，简直比登天还难，不是工作忙，就是家里有事没时间……”
袁辛虞办完婚礼，就去工作了。
在一家上市公司做财务总监。
工作确实是有些忙。
但乔夏觉得，主要原因还是商恺南缠得太紧了。
呵，男人！
袁辛虞哄她两句，她立马又消气了。
两人吃过饭又玩了一会儿，乔夏也要去上班了。
袁辛虞工作后，她觉得无聊，也想出去找工作。
家里一听她想工作，立马将家里的会所交给她管。
她现在每天下午过去打卡，看看账，稳固一下客户什么的，工作轻松时间自由。
总之，她这个班上得有模有样的。
简钰哥哥都说夸她做得很好。
乔夏也觉得高兴，她终于不是个小废物了。
她也是能做事的。
两人分开的时候，商恺南开车来接袁辛虞。
乔夏站在路边目送着他们的汽车消失，才慢腾腾的往会所里走。
每次看袁辛虞和商恺南在一起相处的样子，她也会有种想结婚的冲动。
美好的爱情总让人向往。
可关她什么事？
她只是个单身狗。
乔夏叹着气进了会所。
一进去就有人和她打招呼。
“小乔总好！”
“你们好！”
乔夏很喜欢小乔总这个称呼。
听着就很神气。
今天是周末，晚上来会所玩的人比平时更多。
大多都是圈内人，基本都认识的，乔夏都能聊上两句。
乔夏终于闲下来喝水的时候，有人告诉她还有间包厢的客人预定的是八点，这会儿还没到。
乔夏一看时间都九点多了。
“电话号码给我。”
电话号码递过来，乔夏只看了一眼就怔住了。
是简钰的号码。
简钰接手乔氏后，应酬多得要命，不过他有自己的规矩，谈生意从不去会所。
所以，他今天是单纯来玩的？
“夏夏。”
头顶传来男人温润的嗓音。
乔夏抬头，眼睛霎时一亮：“简钰哥哥！”
简钰今天没有穿西装，而是穿的运动装。
乔夏问他：“你今天出去玩了？”
“嗯。”简钰点头：“他们约我去打了网球，所以我请他们来会所玩。”
乔夏这才看见简钰身后还跟着一群人。
有男有女。
其中一个女人的目光直直落在简钰身上，见乔夏看了过来，女人便朝她笑了笑。
看起来大方得体。
凭着女人敏锐的天性，乔夏觉得那个女人喜欢简钰。
乔夏收回视线，一脸慷慨的说：“你先带他们去包厢吧，要喝什么酒直接说，我等下给你们送超豪华的果盘。”
小姑娘扬着下巴，一脸神气的样子十分可爱。
简钰微微勾唇，伸手捏了捏她的脸：“小姑娘，生意不是这么做的，亏钱。”
“简钰哥哥是自家人，才不是生意呢。”乔夏晃了下脑袋，挣开他的手。
简钰不和她争辩，笑着去了包厢。
那个女人经过乔夏身旁时，若有所思的看了她一眼。
乔夏不示弱的迎上她的目光。
看什么看！
没看过这么漂亮可爱的小乔总吗？
乔夏觉得她有点眼熟。
她问一旁的大堂经理：“刚才那个女人是谁？”
“秦昭，听说是做化妆品的，她的品牌卖得挺火的，年轻漂亮又会做生意，圈子里好多人追呢。”
乔夏喃喃道：“女强人呀。”
跟她完全相反的类型呢。
这么漂亮又这么厉害，简钰哥哥一定会喜欢的吧？
之前水水就跟她说过，简钰哥哥也想交女朋友结婚，看来是真的了。
说起来，也算是乔家耽误他了。
道理乔夏也能想明白。
就是莫名觉得失落。
之后送果盘的时候，她让经理送进去了，自己没有过去。
等经理送完果盘出来，乔夏犹豫半天，还是没忍住问他：“他们在玩什么呀？喝酒还是干嘛？”
“喝了挺多酒的，感觉简总都快醉了。”
乔夏想起前两天母亲还和她说，简钰哥哥的体检报告出来，医生让他少喝点酒。
乔夏坐不住了，起身就往包厢走。
走了两步又退回来拿了瓶酒。
她推开包厢门进去的时候，所有人都朝她看了过来。
“大家都喝着呢？我给大家送瓶酒。”
乔夏一眼就看见了坐在正中间的简钰。
他懒洋洋的靠在沙发里，一手搭在膝盖上，另一只手轻轻推了推架在鼻梁上的银质细框眼镜。
镜片掩藏了他眼底的情绪，即便他的目光落在乔夏身上，乔夏也没看懂他的想法。
“小乔总客气了。”坐在简钰身旁的秦昭站起身来接过了乔夏手里的酒：“看来简总这个哥哥平时挺称职的，不然小乔总这个妹妹怎么会这么大方呢？”
乔夏没想到秦昭会突然伸手接她手里的酒。
她只是没那么聪明，不是真的笨。
不然，也不可能在圈子里混得这么开，有这么多朋友了。
秦昭话里话外都在说，乔夏和简钰只是单纯的兄妹有关系。
秦昭的语气听起来并没有恶意，但乔夏听着就不太舒服。
她和简钰哥哥的关系，关秦昭什么事？
简钰哥哥现在又没和秦昭交往！
“简钰哥哥的朋友就是我的朋友，拿酒给我们家简钰哥哥招待朋友，也是应该的。”
乔夏一边说话，一边硬挤到秦昭和简钰中间坐下。
秦昭不敢置信的看着乔夏。
她从别人口中听到的乔夏，就是一个什么都干不好的爱哭鬼。
却没想到，这个看着跟白瓷似的漂亮又脆弱的小姑娘，竟然听懂了她的话，还当面呛她。
乔夏把秦昭挤开之后，还转头问简钰：“是不是，简钰哥哥？”
第104章 番外六 简钰x乔夏（完）
简钰把玩着她的发尖，漫不经心应了声：“是。”
乔夏得意的去看秦昭。
秦昭：“……”
乔夏心里舒服了一点。
余光瞥见简钰又去拿酒杯。
乔夏连忙伸手制止：“医生不是说了吗？让你少喝点。”
简钰没怎么反抗，任由乔夏把酒杯拿走了。
其他人都一脸兴味的看着两人的互动，没有说话。
一旁的秦昭面色微变，往旁边挪了挪，开始喝闷酒。
简钰的手十分自然的搭在乔夏肩上，小声和她说：“去忙吧，等会儿结束了过来找你。”
他今天是东道主，不能提前离场，得再待会儿。
乔夏也明白这一点，转身出去了。
没一会儿秦昭也跟了出来。
“乔夏。”
“有事？”
乔夏面色平静的看向秦昭。
这招是跟水水学的，不管对方是谁，只要你表现得足够镇定平静，起码在气势上不会输。
“你们乔家挟恩图报，把简钰困在乔家这么多年，还不打算放过他吗？”
秦昭的话，让乔夏一下子就失了底气。
简家早年是乔氏的材料供应商，后来简钰的父亲误入歧途，做了见不得人的勾当，分赃不均被谋杀了，留下一堆烂摊子。
简母卖了公司还债也依旧不够，身兼数职赚钱填补空缺。
而那时简钰也不过十五六岁。
乔父念及旧情，便暗中资助他上学。
乔夏那时候还在上小学，很热心的给简钰写信鼓励他，他还会定期给她回信。
简母多年来积劳成疾，还清债务没多久就因病过世了。
简钰大学期间就兼职赚钱，毕业那年就将乔父的资助还清了。
恰逢乔父的助理偷了资料逃跑，乔父身边没有信任的人，便把简钰请来公司做助理。
简钰就这样一直在乔家待到现在。
这一点，也一直是乔夏比较在意的事。
哪怕不来乔家，简钰也能自己闯出一片天地。
她有时候也觉得，是乔家困住了简钰。
可人都是自私的，简钰和他们一起生活了这么多年。
她舍不得他。
她从来都没有和简钰正面谈过这件事。
乔夏像是被人掐住后颈的猫，一时间不知道怎么反应。
“这是我们的家事，不劳秦小姐费心。”
身后，简钰走了过来。
秦昭眼底闪过慌乱：“简总，我……”
“秦小姐，安总想跟你谈合作。”
简钰鼻梁上的银质镜框在灯光下泛着冷光，使他整个人看起来显得十分有距离感。
秦昭知趣的没有再多说什么，匆匆离开了。
她的身影一消失，简钰便缓和着语气叫了一声：“夏夏，过来。”
乔夏立即小跑过去：“怎么啦？”
她一过去，简钰便大半个身子往她身上靠了过来。
乔夏连忙扶住他。
他低声解释：“怕你等太久，我自罚了几杯酒，提前出来了。”
简钰喝酒之后面色不会有变化。
但乔夏知道，他口中的“几杯”绝对不是正常人所说的几杯。
做生意的个个都是老狐狸，简钰平时谈生意不怎么喝酒，他们逮到机会怎么可能放过他？
“我送你回去。”
乔夏扶着他到了大堂，又发现他外套还在包厢里，连忙回去给他拿外套。
简钰最近从常住的酒店搬了出来，自己在市中心买了套房子。
乔夏经常过来给他送东西，有时候是吃的，有时候是用的，所以对他家十分的熟。
她把简钰扶到沙发上坐下，还很严肃的嘱咐他：“你坐着别乱动！”
简钰点头：“嗯。”
乔夏去给他倒了水，又去给他拿换洗衣服，然后又去厨房捣鼓醒酒汤。
简钰看着她忙前忙后的，眸色渐深。
乔夏在厨艺上比袁辛虞有天赋，很快便做好了醒酒汤。
“来，快喝。”她端到沙发跟前递给简钰。
简钰没动，只是看着她。
她以为简钰是醉了没力气，便坐在一旁喂他。
便两人身高差距有点大，他也没有像平时那样迁就的低头，她举得手酸。
于是，她曲起腿跪坐到沙发上，这样的高度比刚才舒服一些了。
两人视线齐平，简钰一直盯着她，隔着镜片都能让人感觉到他 目光的灼热。
乔夏莫名开始有些不自在。
她咬了咬唇，微微垂下眼。
简钰突然问了一句：“夏夏今年多大了？”
乔夏飞快抬眼看他：“二十五呀。”
简钰也不知想了什么，若有所思道：“时间过得真快，夏夏都长这么大了，已经会照顾人了。”
“煮个醒酒汤算什么照顾人，一直都是简钰哥哥照顾我。”乔夏对自己的认知一向清楚。
简钰轻笑，目光仍旧落在她身上。
十五年了。
第一次收到乔夏的信，是在她十岁的时候。
她从小就开朗讨人喜欢。
信纸上满篇童言童语，却真挚又暖心，即便没见到人，都觉得写信的小姑娘一定很可爱。
他第一次见到乔夏，是在她十六岁的时候。
本人和他想象中一样可爱。
他那时大学毕业，二十岁出头，两人相差六岁，他只把她当妹妹。
大约是因为前些年一直通信，所以乔夏和他一见面就十分信赖他，连个过渡期都没有。
那种被人全身心的信赖的感觉，很奇妙。
仿佛他对她来说，是很重要很珍贵的人。
后来贺闻出现，简钰也没有太明显的感受，只是觉得贺闻不配。
但乔夏一门心思喜欢贺闻，他尊重她的想法，没有多说什么。
因为他知道，她跟贺闻不会有结果。
直到，乔夏大学快毕业的时候，贺闻同意和她交往，他感觉到从未有过的慌乱。
他开始很卑鄙的暗中敲打贺闻。
这件事很快就被乔夏的父亲发现了。
乔父来找他时，盯着他看了好一阵：“我把乔氏交给你，你要不要？”
简钰没立刻回答。
乔父拍着大腿又说：“我把夏夏交给你，要不要？”
简钰正要开口，乔父便抢着说：“不能只选一样，必须两个都要。”
简钰低笑一声：“要，都要。”
之后，他便接手了乔氏集团。
“简钰哥哥？”
乔夏的声音将他的思绪拉回。
简钰缓缓坐直身子，将她手里的碗放到茶几上之后，才缓缓开口：“我确实想过，离开乔家。”
对面小姑娘的神情一下子变得紧张起来。
简钰往前倾了倾，拉近与她的距离：“你知道我为什么没走吗？”
乔夏从来没和他隔得这么近过，近得她都能感觉到他的呼吸。
她有些紧张，结结巴巴的开口：“因、因为你舍不得我们。”
简钰的声音压得很低，有种蛊惑性的温柔：“把最后一个字去掉，再说一遍。”
“因为你舍不得我？”乔夏很听话的重复了一遍。
随后，她猛地瞪大眼，不敢置信的看着简钰。
“对，因为我舍不得夏夏，我要是走了，夏夏被其他野男人拐跑了怎么办？”简钰慢吞吞的取下鼻梁上的眼镜，温和的眼神变得很有侵略感。
乔夏脑子笨，有些没明白他的话：“你不喜欢秦昭吗？”
简钰又气又无耐：“我喜欢笨的。”
“我其实也没那么笨，水水说过我有很多优点的……”乔夏小声替自己辩解。
简钰笑起来：“嗯，夏夏是有很多优点，我喜欢有很多优点的人。”
乔夏这会儿终于反应过来了。
简钰哥哥是在说……喜欢她？
简钰捉住她的手，哄小孩似的轻声问：“要试试和简钰哥哥谈恋爱吗？嗯？”
乔夏犹豫片刻，便坚定的点了点头：“嗯。”
乔夏这辈子就没拒绝过简钰的任何要求。
因为，她的简钰哥哥从来不向她提不合理的要求。
所以，这一次她也答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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