倾诉/何玉洁 整理/亦若伤
01
下班回家，我放下包就快步走向卫生间。因为下午喝水比较多，所以回来的一路上我一直想上厕所。
卫生间门没有关严，我推开门直接走进去。结果吓了我一大跳。公公正站在马桶边上小解。
而我由于速度太快，已然已经冲到了距离他只有两步之处。
我大叫了一声，扭头就往外跑。
不一会儿，公公出来了。他若无其事地来到我身边说：“玉洁，你去吧。”
说完慢慢转身离开，离开之前眼光还在我脸上略微停留了一会儿。那神情让我感觉很不舒服。
我进了卫生间，锁好门解决问题。
出来的时候我又吓了一跳，公公就拿着手机站在门口不远处，此时正迈步离开。
只不过一扇门，能怎样隔音呢？所以我刚才哗啦啦的声音想必都被他尽收耳底了。
我忍不住问：“爸，你在这儿干什么呢？”
他面不改色：“今天wifi信号不好，我屋里信号更差。所以就出来了，我正看视频呢。”
这里wifi信号就好了？想要信号好，不是应该到客厅里去吗？
不过我没问出口。毕竟是一家人，如果步步紧逼，完全不留余地，那以后真是没法相处了。尤其是，李想还十分孝顺。如果我和他爸闹僵，最为难的人还是他。
不一会儿，李想也回来了。公公笑眯眯地说：“回来啦？快洗手吃饭吧。”
饭桌上，我有些食不下咽。公公还态度自然地让我多吃点。然后他们父子俩边吃边聊。公公还不时地让李想多吃点青菜，说光吃肉对身体不好。
一副慈父的模样，简直还把李想当小孩子看待。
当然，他一直都是慈父。
饭后，我收拾桌子和洗碗。他们父子俩坐在沙发上看电视。李想半躺半坐，头还斜靠在他爸身上，不时地摆弄一下手机。
我们婚后，几乎每天下班后的时光都是这样度过的。看起来和谐圆满，没有婆媳矛盾，一家三口其乐融融。
回到房间以后，我忍不住对李想说了之前发生的事情。
李想说：“这也没什么呀，我爸和我一起过了很多年，习惯上厕所不锁门了。尤其是，今天那时候你还没在家呢。他肯定不是故意的。你别想那么多。”
他们父子一起生活时，公公就上厕所不锁门？好像也没什么奇怪的。但是，我还是忍不住往深里思考了一下。
见我表情诧异地看着他，他说：“这有什么啊，我们是父子俩，以前还经常一起洗澡呢。你是不是少见多怪啊。”
我想了一下，小心翼翼地问：“老公，你小的时候，你爸他，有没有对你，做过什么呀？”
“啊？”李想不解地看着我，“啥呀？”
“就是，就是那个什么……”
过了一会儿，他才恍然大悟，随后气愤地说：“我说何玉洁，你胡思乱想什么呢？我爸他怎么可能做出那种事来。你是不是心里太龌龊了呀？”
我辩解：“不是的。是你爸今天的表现确实有点怪异。”
我又说起了我从卫生间出来撞见公公站在门口的一幕。
李想毫不在意地说：“那就是赶巧了呗。他不都说了么，他屋子里wifi信号不好嘛。”
“可是宽带安装在客厅里呢，他从自己房间出来怎么还往左拐了呢？”
“你想太多了吧？他的房间距离卫生间近好吧？出来以后可能也就是下意识地向左边走了几步，然后就靠在墙上看手机了。”
我皱眉说：“反正我就是感觉他不对劲儿。”
李想安慰我说：“行啦行啦老婆，你就别那么多心啦。人家都是婆媳容易产生矛盾，你这连婆婆都没有，就一个公公，还是这样一个心地善良的好公公。你怎么还不满意呢？人哪有完美的呀，一家人生活在同一个屋子里，难免会有点碰碰撞撞，这都是正常现象。你心里阳光一点，就不要吹毛求疵了好吧。
我想了一下，他说得确实也有道理。他最孝顺他爸，自然不喜欢听到我质疑他爸的人品。我也不想他为难，所以也就闭口不谈了。
但愿那都是我的错觉。
02
其实公公并非李想的亲生父亲。这才是我刚刚因着李想的话而对他产生负面联想的原因。而这恰好是李想格外孝顺他的根本原因。
李想4岁时，跟随他妈妈嫁给了现在的公公李春明。公公有过一次短暂婚姻，没有孩子。他在一家小工厂担任会计工作，收入中等，条件一般。
公公脾气温和性格稳重，和李想妈结婚后，他待李想一直如同亲儿子一般。有时李想调皮捣蛋，他妈训斥甚至是打骂他，公公还会护着他。而且最为难得的是，他没要孩子。李想妈倒是想生一个，然而公公说：“咱们经济条件不算好，多养一个孩子压力太大，还是尽力把这一个养好吧。”
为此，李想妈十分感动。她对公公自然是百般关怀体贴，夫妻二人感情一直很好，达到了大多数再婚家庭无法达到的和谐圆满的状态。
李想12岁时，他妈妈得了乳腺癌。公公尽全力为她治病，结果做了两次手术，花光了所有积蓄，还欠了不少外债。她最终还是去世了。
之后的岁月，李想一直跟着公公生活。因为李想失去了母亲，公公格外疼爱他，尽管家境不算好，但从小到大没让他受过一点委屈。
而且公公一直没有再婚。不知道底细的人，根本就看不出他们不是亲生父子，而且还是少了一个女人牵绊的非亲生父子关系。
后来李想大学毕业，参加工作。他的学历一般，因此工作也较为普通，收入也只属中等。
不过他相貌俊朗，性格阳光，身上丝毫没有一般单亲家庭长大的孩子那种阴郁的气质。无疑是因为，他爸爸给他的温暖爱护足够多。
后来我们俩相识相恋。当然，我家境也很一般，而且我家里还有个弟弟，父母多少有点重男轻女，因此在我身上花费精力财力不多。而我赚的钱也大部分都贴给了家里。
见到公公以后，我对他印象很不错。他看起来十分和蔼，斯文稳重又敦厚朴实。当时李想并没有跟我说起，他不是自己的亲生父亲。或者在他的头脑里，压根儿就没有非亲生这一概念。
03
结婚时，我们家没有帮忙出钱买房子，而且我妈还提出要10万块彩礼。
李想还没发话，我先拒绝了她。结果我妈骂我不值钱，有了男人忘了爹妈，果然是女大外向，都是赔钱货。
这思想我也简直了。我毫不退让，据理力争。
当然，在我爸妈这里，是没有道理可讲的。
李想怕我和家里关系搞得太僵，我们婚后没法相处，于是赶紧息事宁人。不过他跟我妈商量，彩礼可不可以降低一点。
我妈不松口。我公公不想儿子为难，最终定夺，说10万就10万吧，玉洁是个好姑娘，她值得付出。当然，这并非说的是我的身价。
彩礼钱加上婚房钱，公公和李想真是倾其所有了。
李想提出，婚后我们要和他爸一起住。他说他和他爸一起生活习惯了，也吃惯了他爸做的饭菜，如果让他爸一个人生活，他爸会感到孤独的。他也感觉内心失落。
我笑他：“你这是爸宝男呀。”
他有些不好意思地说：“算是吧。玉洁，婆媳关系难相处，但是公媳之间一般不会有什么矛盾的，尤其我爸这个人还特别通情达理。”
因为房子不算大，只有80多平而已，就一个卫生间，三个人住在一起着实有点不方便。所以我稍微有点犹豫。
李想见我犹豫，这才对我说起了他爸爸并非他的亲生父亲，但是对他胜过至亲。正因为如此，他更不能抛下他爸了。虽然他爸年纪不是很大，但也是奔六的人了，让他一个人生活，他也会有被抛弃的感觉，心里肯定不好受。
听他这么一说，我就马上答应了他的要求。这么好的父亲，确实应该受到尊重爱戴。我虽然父母双全，但从小在家中就不受重视，父爱母爱我都比较缺，所以我倒是挺羡慕李想的。
于是我们三人就住在了一起。
公公不上班，兼职在两家小型工厂做会计工作，每个月去几天做做账就可以了。收入不高，但是也够他生活了。
平时我和李想上班，他在家做饭。晚饭后我洗碗，他们父子俩看电视或者聊天。有的夜晚，李想还会在公公房间里陪他一会儿。他在公公面前，就像个没长大的孩子一样，快30岁的大男人了，动不动就撒娇。不过，他也极度孝顺，对公公几乎是言听计从。
当然，公公说话做事都有一定道理。也不会胡乱指教他。
公公对我也很好，我喜欢吃面食，尤其是带馅的。他得知以后，隔三差五就会包饺子和包包子给我吃。和我说话总是亲切温和的语气。当然，他对谁都是如此。好像他从来就没有脾气，像佛一样。
而且他很讲卫生，家里被他收拾得井井有条。他自己和李想的衣服都是他洗的，我的衣物留给我自己洗。公公和婆婆不同，他这样做我倒是觉得很合适。毕竟男女有别，即便是亲父亲，也不好帮女儿洗衣服。
公公收入不多，但是家里开销基本都是他在承担。我们给他生活费，开始时他不要。我们坚持给他，结果他根本就不动用，都给我们俩攒着了。他说我们俩还得还房贷车贷，以后还得要孩子，需要花钱的地方太多了。他作为父亲，但凡有能力，自然应该帮衬点。
我们俩因此特别感动。有这样一位公公，我感觉十分幸运。
直到最近，他的有些看似不经意的举动，令我有点不舒服。也不知是不是我多心了。就像李想认为的那样。
我但愿真的是我多心了。因为公公在我心中确实是一个好父亲的形象。我不想这份形象有所损坏。
04
三天后，李想出差了。
晚上，我等公公进了房间以后，才轻手轻脚进了卫生间洗澡。
我正站在喷头下面冲水，忽然听到门响动了一声。然后竟然，开了。
我明明是锁了门的。我甚至以为我出现幻觉了。
然而并非是我的幻觉，因为接下来，公公出现在了门口。
我差点石化。一时之间，根本没反应过来。
看见我，他看似也愣怔了一下，然后问我：“你，洗澡怎么不锁门呢？”
他眼光还盯在我脸上，似乎在等我回答。那态度就好像，这场景并不值得大惊小怪一样。
我惊叫一声，然后赶紧转过身去，我说：“我锁了门的。”
他居然在我身后停留了一会儿。在我准备开口让他出去时，他说了一句：“哦，那可能是门锁坏了。”
然后他才退了出去。
我以最快的速度冲洗干净自己，飞快地回了卧室。
回头想想刚才的场景，我感到羞耻又恐惧。卫生间的门锁怎么会坏掉呢？而公公那副平静淡然的模样，到底是出自何种心态呢？是他天生神经粗壮所以向来处变不惊吗？还是，他居心不良？
我想把这件事告诉李想，但是想到他还在外地出差，又不想让他分心了。等他回来再说好了。
睡前，我把卧室门锁好，而且还试了几次，确认没问题以后，才上床睡觉。
早晨，我来到卫生间，又试了几下门锁，都没有出现故障。那它可能就是间歇性的犯病，有时好用，有时不好用。真不明白，这房门用了也没多久，怎么会坏呢？
公公说：“我今天找人来修理一下门锁。”
我点头说好。我没敢看他的脸。发生过两次尴尬事件以后，我实在有点不好意思面对他。
而他一如既往的淡定自然。好像无事发生一样。
05
李想回来以后，我把公公撞见我洗澡的事情跟他说了。
他说：“啊，门锁坏了呀，这确实有点尴尬呢。不过修好就没事了。别往心里去，咱爸又不是故意的。”
“可是，卫生间里亮着灯，他总能看到灯光的吧。为什么还要开门进去呢？”
李想说：“这有什么奇怪的，我经常忘记关灯啊。你也是呀，有两次我进去时，灯就亮着的，是你忘记关了。”
我想了一下，然后斟酌着说：“他的表现也有点奇怪，撞见儿媳妇在洗澡，不是应该赶紧退出去吗？他竟然还在门口站了一会儿，问我怎么不锁门。”
我真佩服李想的理解能力，他说：“他这么问不对吗？既然他能打开门，那就说明他以为门没锁呀。”
我狠狠瞪着他，“我说的是，他在门口站了一会儿。他为什么不马上离去呢？”
李想说：“你一定是多心了。我爸就是这么个性格，我这辈子就没见他急三火四过。再者，他不站住怎么问你呀，转身就跑倒好像他做贼心虚一般。”
我张了张嘴，感觉无话可说了。我也糊涂了，真的是我太敏感了吗？
不管怎么说，我都觉得公公的表现不正常。
不得不说，恩情有时候真的是一种相当沉重的背负。因为有恩于己，所以即便对方有错，当事人也缺乏底气去讨伐。而且还有一点，因为某人施恩，所以受恩的人总会先入为主地认为此人无比善良，所以不会对他（她）的人品产生任何质疑。否则就是大逆不道忘恩负义。
我无法扭转李想的思想，而我也无法因为看似偶然的事件，和斯文和善的公公撕破脸皮大动干戈。
因此我向李想提出，我们和公公分开住。长期共处一室我实在感觉别扭。
李想惊讶：“这我怎么跟爸开口呀？这不是赶他吗？哪有这样当儿子的呀，他没有别的儿女了，只有我一个儿子，我往外推他，那我还是人吗？老婆，你为我考虑考虑吧，你也别太计较了，就算有点不方便，你也忍忍吧！”
我说：“那我们搬出去。”
“那不一样吗？”
最终我想出了一个主意。我说：“爸年纪也不算很大，不如咱们给他介绍一个对象吧？那样一来，咱们正好就可以分开各自生活了。你爸有了伴儿也不会孤独了，咱们俩二人世界虽然会有点累，但是也自由自在，岂不是一举双得？”
李想牙疼一般吸了几口气，最后说：“那，还是先问问爸，看看他的意思吧。”
我说：“这事不要先和他商量，即便他有意于此事，估计也不好意思一口答应呢。而且还可能认为我们嫌弃他了。所以我们先帮他物色合适的人选，到时候就让他去见面，就说和人家约好了。他这么厚道善良，肯定不好意思推掉的。说不定两人就一见钟情了呢，日久生情也可以呀。”
我后面关于公公厚道善良的这一句话，显然深得李想赞同。他点头说：“嗯嗯，你说得有些道理，那就这样做吧。”
对我来说，或许这是最好的选择了。因为我爱李想，不想离开他。而他又从内心里不愿意怀疑他父亲，也只有如此安排比较格合适了。
当然，如果公公以后再有过分的行为，我也不能再心慈手软了。
姐妹们，你们认为我公公的举动正常吗？还有，我的选择对吗？希望能给我点更好的建议。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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