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宋庆历四年(1043年)九月,宋仁宗在范仲淹、富弼、韩琦等大臣的推动下,开始了“庆历新政”的改革。
改革的效果是明显的。几个月下来,全国政治面貌焕然一新:政府机构开始精简,庸官冗官很多被罢黜,有德有能的官员得到提升,在读书人中兴起写实用文的风气,农业生产有所好转……
但是,随着改革的推进,反对的声音也逐渐强大起来。全国各地的官员窃窃私语、议论纷纷,御史台的官员王拱辰等人,开始弹劾攻击范仲淹派出的按察使,认为他们大搞不正之风,诬陷他们为“江东三虎”、“山东四伥”等等。而这些所谓的“江东三虎”、“山东四伥”都是范仲淹提拔的考核各地官员的得力干将。监察御史梁坚弹劾滕宗谅等人贪污公使钱十六万贯。滕宗谅就是滕子京,范仲淹的千古名篇《岳阳楼记》中的主人公。弹劾滕宗谅的目的,就是要搞倒范仲淹。
宋仁宗虽然很支持改革,但是对范仲淹等人也很怀疑,有些犹豫不决。却就在这时候,发生了一件事,让事情出现了逆反。这件事是庆历五年(1044年)夏,御史台声称破获了一桩谋逆大案,这桩大案就是他们拿到了同为改革派的石介给富弼的一封信,这封信里隐藏着改革派想废黜仁宗另立皇帝的想法。这可是谋逆死罪了,仁宗立刻宣石介和富弼前来对质,两人莫名其妙,哪里写过这样的信啊?但当仁宗把信拿给他两人看时,两人都傻了眼,信上的字,千真万确就是石介的笔迹。说不是自己干的,但是又找不到反驳的理由。
这件事闹得非常大,仁宗虽然未必相信,但已经深深怀疑上了以范仲淹为首的改革派改革的诚意,认为他们有结党营私的居心,开始对改革派不理不睬。而宰相章得象和参知政事贾昌朝本来就摇摆不定,见仁宗态度转变,也倒向了反对派一边。
被仁宗怀疑让改革派惶恐不安,这年六月,范仲淹为避嫌,不得不申请外放,被允许带职出为河东宣抚使。八月,富弼也同样出为河北宣抚使。九月,晏殊被罢相。晏殊虽然不是改革派,但他是范仲淹、欧阳修等的推荐人,还是富弼的岳父,因此也连带遭贬。
两大改革核心被赶出朝廷,以及庇护改革派的宰相被贬,改革陷入了僵局,同时反对派也开始了更大规模的疯狂反扑。
不久,仁宗任命反对派陈执中为参知政事。蔡襄和孙甫上奏反对,但仁宗不听,执意要任命他。改革派在仁宗心中是什么地位,其实已经不言自明了。蔡襄和孙甫自觉无趣,请求外任,仁宗毫无挽留地同意了。加上先前已经罢职的欧阳修等言官,御史台和知谏院已经是清一色的反对派。
反对派对改革派的打击,在仁宗的默许下变得更加疯狂。再有一件事,让反对派得以把改革派连锅端。这年秋天,在苏舜钦发起的赛诗会上,十来个人在一起喝酒吟诗,这十来个人都是范仲淹引荐的一时才俊。酒酣耳热的时候,王益柔即席赋诗,吟出了“醉卧北极遣帝扶,周公孔子驱为奴。”的诗句。王拱辰打听到此事后,大为兴奋,立刻弹劾苏舜钦等人菲薄周、孔,犯大不敬之罪。仁宗连夜逮捕了这些人,严加审讯。后经韩琦营救才没有“处以极刑”。但都纷纷被降官或者免职,苏舜钦永不叙用。
十一月,仁宗下诏强调“至治之世,不为朋党”,并含沙射影地批评某些人“阴招贿赂,阳托荐贤”。范仲淹只得再次申请自求罢政。庆历五年(1045年)正月,范仲淹被免去参知政事,出知邠州;富弼被罢去枢密副使,出知郓州;杜衍罢相,出知兖州;韩琦因为替富弼求情,也被罢职出朝。至此,改革派以及所有同情改革的官员全部被撵出朝廷。
宋仁宗之所以最终倒向了反对派,导火线就是石介写信的事件。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呢?其实,这是当时被罢去枢密使职务的夏竦与御史台联合起来,故意给改革派设的一个套。石介是个大学者,但他敢说敢做,是个性情中人。在范仲淹等人发起庆历新政的时候,他欢欣鼓舞,写了一首《庆历圣德诗》,赞美革新,指斥奸邪。在诗中,他指名道姓公开指斥夏竦等人是大奸。夏竦被罢官,又被指为大奸,自然怀恨在心。他咬牙切齿一定要报仇,于是秘密指示家中婢女临摹石介笔迹,达到以假乱真的地步,从而伪造了这封信,交给御史台用以打击改革派的。
因为一封伪造的信,宋朝的历史就由此改变。此后王安石再一次变法,也以失败收场。从此整个宋代都耻于改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