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否收到来历不明的快递，拆开一看，里面装着培训机构的“退费公告”？近日，北京商报记者发现，新型的“清退学费”类诈骗又冒头。与以往不同的是，一份看似正规的“红头文件”被快递到了家门口；QQ群内，十几个“托儿”正在尽情表演；“退费”链接中，理财资金一次次投入......诈骗套路又升级，送到家门口的钱，你还敢要吗？
快递到家，以“红头文件”引诱
“由于面临国家相关部门予以大力整顿，对启牛学堂责令整改针对本次事件给各位家长学员们带来的困扰深表歉意！启牛学堂因能力不足经营不善，导致资金链断裂无法继续运营，今致函正式宣布清退所有学费！”就在前日，王欣（化名）在家门口收到一个陌生快递，拆开后发现是某教育培训机构的“退费公告”。
北京商报记者注意到，在这张A4纸印制的公告中，页眉是“中华人民共和国教育部”的大字，在详细公告中显示，“目前启牛学堂与第三方达成协议并建立专项退费小组为部分学员进行退费事项，请各位学员添加客服QQ办理。”大大的微信二维码被附在文后，在文件中还标注了启牛学堂公司统一社会信用代码、法人、地址等详细信息，甚至盖有启牛学堂股东——菲尔莱（北京）科技有限公司的“公章”。公告内容详细、样式正规，看似“诚意满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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启牛学堂是一家成人在线金融素养知识学习平台，经过北京商报记者查询，在这份退费公告中列出的统一社会信用代码、法人、注册资本、邮箱、公司地址等信息皆与启牛学堂官网公开信息一致。
王欣对北京商报记者表示，出于谨慎，自己并未相信这一文件的真实性。而与王欣类似的情况并不在少数，近日，不少家庭都收到了这样的快递文件。在一份份公告中，想要“退费”的不限于长投学堂、VIPKID、学而思、微淼等众多教培机构，而文件抬头有教育部，还有市场监督管理局、原银保监会。
北京商报记者对比几份文件发现，这些退费文件采用的模板非常相似：文件抬头和落款冠以相关部门名称和文件号，简单一段退费背景介绍后，左下角会附上二维码要求扫码联系专员退费，右侧会写到相关教培公司或投资平台的简要信息，还有落款、盖章。
事实上，仔细甄别便会发现这些所谓退费公告的不合理之处。且不说已成为过去式的“银保监会”这一称呼，公告中，语法不通顺、标点符号缺失等漏洞百出；公司发函，却以部委“红头文件”形式呈现；添加QQ客服，却给出微信二维码......种种迹象表明，这无疑是一个诈骗套路。
正是这样的“红头文件”成为了引诱被害人上钩的关键。以教育部、市场监管局为名头，再辅以《教育机构业务活动管理暂行办法》等文件做背景，“官方”的身份很容易让人放下戒备。此外，在公告中会着重声明“我司不会以任何短信或电话通知各位出学费进行办理退费，目前都是以官方信函文件形式通知，切勿相信他人谨防上当受骗”。“我司郑重声明，退款过程中我司不会以任何方式收各位学员费用。”一句句信誓旦旦的“承诺”让不少受害者放松了警惕。
“此前，已经有学员联系我们的客服，表明收到此类公告文件，甚至我们自己的员工也收到过这类文件。”针对这一情况，启牛学堂对北京商报记者表示，这是诈骗分子冒充教育平台或培训机构，以“退费”为由实施的新型骗局，在近期非常常见。一般公告中会有红头文件盖章以及公司信息，因此具有较强的迷惑性，消费者收到此类文件一定要提高警惕，切勿相信。
而与以往不同的是，培训机构退费诈骗套路又升级，如今直接将信息摆在了家门口。使用快递的方式更容易引起被害人注意，对于不法分子来说，“成功”的几率也会提高；同时，快递这样一份格式工整、有模有样的“官方公告”，说服力更大，一些鉴别意识不强的消费者极易上当受骗。
引流至不明App 购买证券方式骗取钱财
收到快递文件只是骗局开始的第一步，当添加QQ或微信联系方式后，真正的“钓鱼”就开始了。北京商报记者根据公告上提供的二维码添加了名为“在线办理”的客服QQ，不久之后便被拉进了“在线办理10群”。群内共有30余人，管理员3名，有一名“监督员”在新人进群后不断刷新着“请尽快复制群公告链接到浏览器打开咨询办理”。点击该链接，就来到了退费公告所说的“第三方平台”。
后续，诈骗团伙便会引导受害人在第三方平台上进行各类操作。事实上，“培训退费”只是一个引流方式，不法分子会利用给被害人发送的链接，要求下载虚假的投资理财或证券类App，声称通过购买理财类基金和证券的方式进行退款，常以小额能够提现骗取信任，引诱被害人大额投资。然后以需要验证资格、投入超过一定金额才能够提现等为由，让被害人加大投资，直到发觉被骗。
单有非法链接还远远不够，不法分子是如何一步步引诱受害人上钩的？北京商报记者在QQ群中实测发现，一进群，便有许多人搭起舞台开始了表演，各种“托儿”搭讪怂恿，营造“退费轻易成功”的假象。“办理成功，太高兴了”“没想到这么顺利就拿回来了”......有人晒出收益6000元的截图，并表示“退了一半，继续努力”。
有人唱红脸也有人唱白脸，群里，偶有人发出“质疑”，“为什么要下载链接？”“怎么办理这么慢”，其他群友则耐心安抚、解答，用自己的亲身经历力证退款的真实性。不久后，这位发出质疑的人在群内高兴地分享自己也退费成功。
除了角色分工之外，诈骗团伙还用“饥饿营销”手段引诱受害人上当。公告中，“机构”声称目前资金有限，暂时只能为部分学员办理退费；“监督员”会在QQ群内定期催促，时间有限，抓紧办理。
博通咨询金融行业首席分析师王蓬博表示，此类诈骗正是利用了部分消费者猎奇的心理，基于自身退款的需求，抱着“试一试”的心态，一步步掉入陷阱。诈骗分子则会利用各种手段逐渐消除被害人顾虑，获取信任。此外，这类骗局往往和一些金融性的投资结合得比较紧密，会对诈骗进行一定的包装，引导受害者误入歧途。
根据烟台网警发布，这类骗局的套路往往分为三步。第一步，骗子在非法获取培训机构用户信息后，通过邮寄退费通知书的方式，谎称办理退还学费，诱导受害人添加好友或加入QQ群。骗子还会伪装成退费专员，贴出伪造的课程缴费记录骗取受害人信任。第二步，在骗取受害人信任后，骗子谎称退款必须要在指定App内完成，引导点击陌生网址链接下载虚假App，从而获取银行卡、验证码等重要信息。第三是利益诱导，受害人按照指引投入资金便能获得本金和返利，在收益的驱动下，受害人会不断加大投入资金。此时，骗子不再返还，以操作完一次性返还、操作错误、账户冻结、交解冻金等理由不断诱导受害人转账，从而达到诈骗目的。
教培机构紧急提醒，擦亮眼睛辨别真伪
“可是，诈骗分子如何精准知晓我家的地址？”说起这件事情的诡异之处，王欣感到害怕的还是自身的隐私泄露。一名教育机构工作人员对北京商报记者明确表示，机构不会有客户家庭门牌号这样的信息。对于骗子将退费公告邮寄到家门口，推测可能是快递途径或电信运营商方面泄露的用户信息。
谈及这一问题，北京寻真律师事务所律师王德怡指出，如果是针对曾经参加培训人员的精准诈骗，其实施条件是获得了受训人员的详细私人信息，教培机构有很大嫌疑。但实践当中，信息泄露的原因存在多种可能性，比如使用了某些网络供应商提供的不安全的网络，或者使用了某些被植入在手机当中的软件，目前在技术上难以做到完全追踪和识别。
“现阶段，相关机构对个人信息保护力度不够，技术保护措施还不够完善，很容易发生个人信息泄露事件，被不法分子利用。”王德怡表示，机构可能本身也是受害者，除了及时发表声明切割关系之外，也没有比较好的救济手段。对于消费者来说，关键的是提高个人识别能力，不要因为蝇头小利就向对方账号进行转账等操作。
“这种诈骗是教育圈的顽疾了，大家都很头疼。”一名教培从业人员说道，尤其是“双减”政策出台后，类似的培训机构退费诈骗一直很猖獗。
教育机构被冒名，纷纷喊冤。某教培从业人员提到，这样的“退费公告”在市面上流传，不仅会让消费者误以为公司即将倒闭，还可能怀疑公司泄露个人信息，会给公司的品牌形象带来很严重的损伤。启牛学堂就表示，“收到这类文件，有的学员会主动找到客服问询，担心自己的课程及服务是否还能够顺利进行，对我们会造成一定负面影响”。
面对频发的诈骗行为，国家反诈中心、工信部反诈中心对消费者短信提示：近期，一些不法分子通过邮寄虚假培训退费文件，以校外培训退费名义引诱受害人添加QQ或加入QQ群，后利用刷单或购买证券方式骗取钱财。当收到不明快递，务必提高警惕，不轻信宣传广告，不添加陌生好友，如遇诈骗请立即拨打110报警。
图片来源：受访者提供
多家机构也火速作出反应。启牛学堂工作人员对北京商报记者称，“对此，启牛学堂已经在启牛App、微信公众号等官方平台进行了防骗提示，班主任也会在社群及日常课程服务的过程中进行提示。目前，我们已将案件向公安机关上报，并积极配合属地公安机关进行相关处理。同时，在启牛课程内容中，也会有专门的金融防诈骗相关内容的宣讲，帮助学员提升防范意识和识别能力”。截至记者发稿，因被用户举报，先前加入的QQ群已显示“该群因涉嫌违规，已被停用”。
启牛学堂提醒广大学员，正规的培训机构的退费流程一般是以原路返还的方式退回钱款，不会以添加QQ或者下载其他App的方式进行。对于自称客服，要以诱导转账、投资等方式退费的一定都是诈骗。
互联网教育品牌嗨学网近日也发布声明称，嗨学网从未使用过QQ办理任何退费业务，凡是要求添加QQ（或进入QQ群）退费的都是诈骗！嗨学网也不会通过快递邮寄方式向学员发送任何纸质版退费公告。学员若遇此类情况，务必注意辨别真伪，不签收、不扫码、不加群、不支付任何费用。
报案、紧急提示，是目前教育机构能采取的应对措施。然而，上述教培从业人员也坦言，单靠一家机构的力量往往收效甚微，不能将乱象彻底整治。“因此，我期待教育圈企业联合起来，发布一个教育行业的联合公告，获得更多的重视。”
“此外，最应该呼吁用户下载国家反诈中心App，更好对诈骗风险提前预防。” 上述教培从业人员表示。
北京商报记者 岳品瑜 实习记者 董晗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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